◎江初昕

      稻草在乡下农村最是寻常之物，可谓随处可见，唾手可得。虽说稻草不值钱，但在农村里却是物超所值。稻草从稻田里拉回家，堆头大，难以存放在家里，智慧的农民想到把稻草一把把码放起来，一垛垛堆放在村庄的马路边上，成为乡村一道独特的风景。

      初冬时节，金黄饱满的稻谷已经脱粒，铺撒在晒谷场上。那些散发着清香的稻草绑成一捆捆，立在稻田里晒干，随后用长竹篙挑到村庄的马路边，要在路边把这些稻草堆成稻草垛。父亲对于堆稻草垛可谓轻车熟路了。先在地上打个洞穴，把笔直的木头一头深埋在土里，竖起了一根木桩，接着父亲绕着圈儿把稻草一把一把地垛上去，特别是底部要堆牢实，不然堆不了多高就会垮塌掉。这样一层一层的往上垛，越垛越高，逐渐往里收拢。我们都在草垛底下传递稻草，先是用手递，后是抛，随着稻草垛越堆越高，到最后难以抛上去的时候，就改用很长木柄的铁叉，把稻把叉上去让父亲接住。这时的父亲就好像是在天上，他一手抱住树桩，喊下来的话，我们都得用心细听。渐渐地，稻草把树桩结出个漂亮的尖顶。我们搭了木梯，父亲从稻草垛上下来，满身的稻草清香味。

      一排排稻草垛一字儿在路边排开，体积庞大而威风凛凛，仿佛一尊尊威武的将士，守护着我们的村庄。路边的稻草垛也成为我们孩子们嬉戏的乐园。特别是冬天，躲在草垛后面，背着刺骨的寒风，扯一把稻草坐在地上，大家胡乱扯着话，惬意地晒着冬天的暖阳。闻着稻草的清香，有说不出的舒爽。有时候，我会在草垛上掏一个洞来，人钻进去睡在里面，暖烘烘透着稻草的清香。只是那满头满脑的草屑，回家少不了要挨大人好一顿臭骂。

     那个年头，家家都养猪，有的还有耕牛，饲养这些牲畜都离不开稻草。我家就曾经饲养了一头水牛，稻草的用量也大，和邻居打声招呼，尽管去稻田里拿。有牛的那些年，父亲都要在马路边码好几堆稻草垛。特别是冬天，野外枯草连天，水牛关在牛栏里。每次放学回家，就会顺手在自家的稻草垛里扯下几把稻草，来到村口的牛圈里，把稻草丢给水牛，让它细嚼慢咽。那高到天上去的几垛稻草，不光我家水牛吃，还给猪圈垫草用，家里两头猪一年要消耗掉我们家许多稻草。而猪粪牛粪，正是农村最好的肥料，壅菜肥田都用得着，这种农家有机肥料种出来的蔬菜水汪汪绿油油，下锅一炒就烂了，吃起来甜滋滋的水嫩。

     稻草还能铺在床上。每到年底，母亲都会拿来上好的稻草，将头稍切除，除去旁杂，用棕绳编织成席状，放在太阳下晒干后，就可以铺在床上了，上面垫一层棉絮。稻草不但可以吸附潮气，而且还有弹性，人睡在上面，软绵舒适，不亚于席梦思床。闭上眼睛，一股淡淡的清香潜入鼻翼，带着这股稻草的幽香，慢慢进入香甜的梦乡。

     在农村，稻草的用途还真挺多的，比如结草绳、打草鞋；盖房顶，覆秧苗等等。如今回乡下，这样的稻草垛已经不多见了，站在高垄上，望着田野深处，闭上双眼呼吸田野中的空气，那稻草干燥的清香似乎还在鼻息间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