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9年12月02日
秋天的记忆 。苗青 摄
◎徐光惠
清晨,恍恍惚惚,被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吵醒。雨声忽近忽远,时缓时急,滴落到屋檐,将思绪拽回到遥远的时光。
我是在50年前的一个秋天出生的。母亲说,那天,天刚蒙蒙亮,突然下起了小雨,秋风吹打着门窗,伴随着沥沥秋雨,我从母亲肚子里呱呱坠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父母的笑脸,最先听到的便是这滴答滴答的秋雨。
整个秋天都是多雨的,三天两头的下,一下就是好几天,每当我哭闹个不停,怎么哄也不管用,母亲便推开门窗,雨声飘飘渺渺入我耳畔,枕着这美妙的乐音,我甜甜地酣然入睡。
儿时的秋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寒凉。打开门,秋风瑟瑟,一阵紧似一阵,风裹挟着雨迎面而来,带着一股透心儿的凉。
“惠儿,快上学去,别迟到了。”母亲催促着,从堂屋墙角拿起斗笠递给我。斗笠破旧笨重,我很不情愿戴着这顶难看的斗笠去上学,怕被同学笑话,因为他们大都打着漂亮的花雨伞,而家里经济窘迫,是没钱买花雨伞的。每逢连绵不断的雨天,我的心就郁郁寡欢,抱怨这恼人的秋雨。走在泥泞湿滑的小路,树上枯黄的叶子落满一地,风雨胡乱拍打在身上,雨水灌湿了胶鞋,也淋湿我纷乱不堪的心。
后来渐渐长大,秋雨在我眼里,变得浪漫而富有诗意。生性多愁善感的我喜欢一个人蹲在屋檐下,看雨滴连成一串一串飘落而下,落到地上溅起一个个水花,甚是有趣。闭上眼睛,听秋雨滴落的声音。雨飘落在门前的核桃树上,树叶“沙沙沙”地响。雨落在瓦片上,“啪嗒、啪嗒”作响。
有时候,我还会跑到雨里漫步、遐想,任丝丝细雨轻抚脸颊,想儿时的玩伴和趣事,想母亲做的桂花糕,天马行空地想一些不着边际的遥不可及的梦。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窗外,秋雨潺潺,一首《虞美人·听雨》恰好应和了此刻的心境。
侧耳聆听这秋雨,低回婉转,轻重缓急,像一个个错落有致的音符,滴落在心坎上。夜深人静时,似乎还听到梧桐低语、把酒当歌、马蹄飞扬,听到了小桥流水、云卷云舒。
人生路漫漫,岁月洗尽铅华。蓦然回首,我已然站在人生的秋季。曾有过童年的天真,少年的轻狂,青年的豪情,得到过,也失去过很多,为生活为梦想努力过,也妥协过,路上每一个印迹都记载着生命从精彩到平淡的过程。
人们总喜欢把春天的雨叫做“喜雨”,把夏天的雨叫做“骤雨”。这两个季节人们总是企盼下雨,经过一个冬天,万物都渴望春雨的滋润,夏雨则可以给难捱的酷暑带来一些清凉。而秋天的雨,却带着萧瑟与忧伤。
秋雨淅沥,仿佛在细数流年里的欢喜悲忧,盘点人生的荣辱得失,种种滋味都尝尽,才明白平淡方是人生真味。秋雨虽然没有春雨的温婉,也不像夏雨那般狂放,却多了几分沉稳大气和自在坦然。
秋雨,不只是萧瑟与忧伤,更透露着成熟与豁达的美。人生的秋季,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