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0年03月01日
◎陈秀梅
因为疫情,很多人都在居家隔离。我们也在家里隔离了20多天。老家所在的小县是非疫区,我们居住的小山村在雅砻江大峡谷深处,人口密度很低。据说通向外村的路还在设卡堵着,不知道疫区被隔离的人们是否也有一条路,通往内心?
自从学校放寒假,我带着孩子来到这里,生活一下子从车马喧嚣变得简洁明了。疫情爆发后,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手机关注最新情况,那些数字下降或者攀升,会让我的心情也高低起伏,这种激愤让我很难沉静下来读完一本书,或者关注村口那一树树早已绽放的樱桃花。
这一段时间,在疫区的人们是否跟我一样,失去了惊喜的能力,那些汹涌而来的无趣、麻木和平淡是否也在占据着我们的生活?
直到今天,我母亲拿着板锄来到我家那块坡地,一块很尖酸的土地。如果把它比作人的脸部皮肤,它应该是“混合型”,有的地方缺油,有的地方缺水,用护肤品也要很讲究,手法也要独到,它才能不干不湿,不痛不痒。这块土地,在那个艰难的年代,维系着我们一家大小的一日三餐。它的贫瘠源于一部分是沼泽,每年雨季大涝;另一部分是陡坡,不住水,因过水快造成大旱。就是母亲年复一年的坚守,不厌其烦地施肥,改造,每年秋天,它才会长出金黄的玉米,饱满的葵花籽,沉甸甸的天须米。
母亲径直来到坡地底端。我触目所及,植物丛生。母亲高高地举起板锄向着这些茂盛的植物“下手”,不一会儿,一片片连根铲起。我正惊异于母亲的举动,她说这种植物叫“紫茎泽兰”,它强大的繁殖能力已经入侵了我们的土地。家家户户都痛恨它,见到必会斩草除根。紫茎泽兰,因为扩散快,也叫“飞机草”,村儿里的老人说这是坏人从飞机上洒下的种子,我听罢,也不辩解,这些老人太可爱了,以至于让我想起二十年前村里的另一位老人,他总是吧嗒着旱烟,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丫头,你知道吗,今年的果子肯定长得好”,我说为啥,他伸出一根手指头点着我的额头教训起来:“电视新闻里天天在说西部大开花,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就不看新闻?”我明白过来,原来电视新闻说的是“西部大开发”呢!
我想,不能让吃货来控制紫茎泽兰吗?原来,这是一种万恶的毒草,连动物吃了它也会引起呼吸道感染,它的顽固在于,除草剂的药效一过,又会卷土重来,继续入侵人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母亲继续将板锄挥舞在紫茎泽兰身上,那种快,准,狠,让我想到医生之于恶疫,愿春天到来之时,疫情也被斩草除根。
母亲将这片紫茎泽兰铲除完毕,大地露出它本来的样子,憨厚而谦逊。她说就在这块地里种几株南瓜吧,随即撒下一些南瓜籽,用薄土盖住。
你看,这关于节令的问题,大自然从不耽搁一点点,再过一段时间,人们就会在打扮得松软的土地上种满农作物。
穿过那片被母亲连根撂倒的紫茎泽兰,我仿佛找到一条通往内心的路。我要告诉,那些在疫区的人们,恐慌和绝望是比病毒更厉害的敌人,是我们精神难以承受之重荷。这条通往内心的路,就是良好的心态,稳定的情绪,坚定的信念,随遇而安的能力。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一个繁茂的春天,定会盛装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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