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秀红

    母亲从来没上过学，是一个大字认不满一筐的人。在我们成长的记忆里，母亲却说过许多有味道、有意义的口头禅，那是我们仨姐弟心目中不折不扣的真理，它具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鼓励我们勤恳工作，努力生活，宽厚待人。母亲的口头禅慢慢成为了我们的家风，代代相传。

   力气又会长出来

   母亲是一个从不吝啬力气的勤劳妇人。父亲在我们姐弟仨很小的时候做过胃溃疡手术，病愈后再不能干重体力活。从此，赤贫之家的重担全压在母亲一人肩上。母亲就凭自己一人的力气支撑一个五口之家的命运。母亲的力气很多很多，我们子女从未见她有过哪怕短短几分钟的休息时间，地里的农活干了，回家就是杂七杂八繁多的家务事。家务总干不尽，还得忙着照管三个小孩子。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可以多多少少替母亲分担一些杂事。母亲就时常给我们姐弟仨讲：力气是长出来的，使了又长出，人不要怕出力气。小孩子其实并不全懂这些话，但也自觉不自觉间听从了，就非常主动地帮父母干杂事细活。母亲看在眼里，总会笑着夸奖我们姐弟仨：我的娃们最懂事！就是因为母亲那使了又长出来的力气，赤贫的我家才能从基本温饱中度过了饥荒年月， 我们姐弟仨也才能够一个挨一个地上学读书，最终学到了吃饭的本领和立身处世的技能。

   吃亏是福

   母亲一辈子都让得人，不喜欢争不喜欢抢，不爱吵不爱闹，不贪便宜不抓小利小惠，别人让她一尺，她更是让别人一丈。母亲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吃得亏，打得拢堆，吃亏是福。土地承包到户时，我家分到的地大多是偏坡荒地，别人家却是宽敞肥沃的土地。有人撺掇母亲找干部闹，母亲没答应，她说：偏坡荒地也得有人种，只要多在偏坡荒地出力用心，一定会有好收成。果然，凭着母亲和我们一家人的辛勤浇灌施肥，我家庄稼收成一年比一年好，甚至比一些人家还要好。刚参加工作，我回家就对母亲埋怨，单位欺负年轻人，都指使我打杂帮忙。母亲开导我：年轻人，就该多做事情。多吃小亏，才会有大福。听久了，我接受认同了母亲的话，也得到领导同事的认可。一个没有背景的农家小子，就这样在单位站稳了脚跟。这样的母亲人缘也是很好，不论远戚近邻或老中青少，和母亲交往都好。在我们老家那个小山村，只有我们家从未和别家闹骂打架，家里也总和和睦睦，人来人往。

   病缠懒人

   母亲最看不惯的就是人懒惰，她一天忙忙碌碌干农活、做家务，为子女操劳，除了睡觉，几乎没有一点时间休息。她确实没得过严重的大病，也没有因大病大痛住过医院。看母亲这么劳累，家里人和远亲近邻时不时劝她休息休息，不要累出病带上痛。“病缠懒人，人懒就得病！人勤快，病躲都来不及！”母亲又用上了一句口头禅回复他们。这句口头禅在母亲大半辈子里都得到验证，我们姐弟仨也相信它是真理。我们姐弟仨在母亲的教育下，基本做到勤勤恳恳工作、认认真真学习、健健康康成长。但这真理最后还是欺骗了我们，母亲69岁时，病痛无情地缠上了辛勤劳苦一生的她。可恶的直肠癌纠缠折磨母亲一年多后，夺去了她的生命。母亲乐观的生活态度和语重心长的口头禅却永远留在了我们姐弟仨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