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忠富

  “生活越枯燥，越有机会/看到一本书里的繁花”，这是重庆诗人李元胜在《给》中的一句话。按照诗人自己的说法，这首诗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纯属于即兴之作。但是我们如果细细咂摸，诗人其实道出了大多数人的状态。我们的生活往往是单调无趣的，从家到单位再回家，整日里重复着同样的路线，做着差不多的琐碎事儿。要想看到生活的精彩，只能在书里，羡慕别人把生活过成一树繁花。我们成了生活的旁观者，正如一些人所哀叹的那样，除了鼓掌你还能做什么？

  作为普通人，我们并不是没有奋斗过，也不是不愿意奋斗。只不过时也命也，运气往往比别人少了几分。正如诗人在《水榭小驻》中所言，“这一生无所惭愧/也随鸟翔，也任鱼游/经年的淤泥，也有肥大的藕开出新花”。这算是诗人的人生小结么？我们也曾经海阔天空地奋斗过，也曾取得丰硕的成果。当我们回首往事的时候，我们可以告慰自己，“这一生无所失败”。诗人似乎在对人生作出某种调侃，哪怕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至少收获了一份成熟，镜中的两鬓白霜即可作证。李元胜的诗歌，需要多读，你的脑海里自然会呈现某种画面，而我们蓦然发现，自己也竟然成了画卷中的人物，和作者做着同样的迷梦。

  生活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精彩，只不过大多数诗人浮在生活的表面，没有潜入生活的暗流中细细探寻，自然也就无法把握生活的本质。诗人李元胜认为，不管要经过多么困难的写作过程，但读者读到的文本，必须是通透的和敞开的，这成为他写作的基本教条。李元胜最新出版的《沙哑》，包括《命有繁花》《忘机之年》和《沙哑》三部分，收录了“你错过的全在这里”等108首诗歌。第一部分更多的是对人生的思索，哲理意味较浓，可以让我们读后检讨自己的人生。譬如在《尘土与锦绣》中，“在文字中辨认尘土/又在尘土中看到锦绣文章、开幼稚的的花，结浪费的果/从总想登高，到更愿意/是被频繁使用的楼梯”，作者似乎在回顾自己在报社的编辑生涯，披沙拣金，为他人做嫁衣，最后自己却“终于，写作变得不容易/就像植物，要重新学习行走”。这应该是编辑工作付出的牺牲吧，但是把自己写作能力的退化归结为编辑生涯，似乎也不太妥当。

  第二、三部分中，很多则是作者云游四方的副产品。李元胜到过的地方很多，譬如张北镇、铜铃山、梅岭、巴山、法王寺、黄河边、岳阳楼、西湖和蒙顶山等，我比较熟悉的是《丽江》，毕竟这是绝大多数人都去过的地方。“咖啡、蓝天、屋瓦、溪流、水草、古城、旅人”，这就是作者所勾勒出的丽江，似乎人人得而吟之。但关键之处在结尾，“每一天都过得不像自己，但加起来/还真是他们的一生。在哪里，也没人例外”。作者谈到旅人们在丽江放浪形骸，纵情欢歌，让诗人感叹“这里的人间太浅，一不小心/我又露出了自己的刺”。但我们不能忘了，生活与我们如影随形，哪怕你撕掉面具，时间仍会记录下你的一言一行，这就是我们的岁月镜像，这就是我们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