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瑞华

   “清明插柳，端午插艾。”故乡的端午节就蕴藏在悠悠的艾香里。

   在乡下老家，艾草是一种极其普通的植物，每年夏天，郁郁葱葱的艾草散落在古老的乡村。它们长在水畔中、溪水岸、小河边，挂在故乡饱经沧桑的门楣上，也刻在乡亲们的心坎上。

   端午节的早晨，天刚朦朦亮，奶奶便带领我们去河边采摘艾草和昌蒲。我们拿着镰刀、提着竹篮，欢快地奔出家门。嗅着泥土的芳香，吮吸着清新的空气，雀跃在长长的田埂上，欣赏着田间河边的花草，顿觉心旷神怡。来到河堤边，只见两岸青草苍翠欲滴，河水清幽，鱼跃蛙鸣。艾草深绿色的叶子沐浴在晨曦中闪闪发光，那翠绿和馨香，给人以清爽和惬意。欢笑声惊醒了睡梦中晶莹的露珠，它们纷纷从繁密的艾叶上滚落下来，煞是可爱。摘够了艾草，我们便采摘野花、追逐蝴蝶。直到妈妈在远处大声喊我们回家吃早饭，才慌忙把艾草抱在怀里，哼着儿歌往家赶。

   “庭院艾草荷包满，端午粽味又飘香。”回到家后，奶奶先用清澈的山泉把艾草彻底清洗干净，然后把它们插在所有门窗的缝隙里。找不到缝隙的，便把艾草和昌蒲用红绳子绑整齐，系在门环或窗棂上。一整天，一股淡淡的清香便飘荡在屋子里；弥漫在童趣融融的村庄。

   看着奶奶绑艾草时严肃的表情，我不解地问：“奶奶，端午节为什么要插艾草呀？”奶奶摸了摸我的小平头说，“傻孩子，你别看艾草长得普通，可全身都是宝贝呀！你看，它可以去毒、防暑、驱蚊、避邪。用农历五月初五的艾草泡水洗澡，可以解毒治病，一年四季都不会长疮疖呀！”说完，奶奶便吩咐妈妈煮一大锅艾草水，倒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大木盆里，让我和弟弟轮番跳到里面泡澡。坐在漂浮着艾叶的木盆中，吸着缓缓上升的芬芳香气，顿感神清气爽，舒畅无比……

   端午节过后，奶奶会把剩下的艾草编成长长的“辫子”，挂在房梁或屋檐下晾晒。待到夏日夜晚乘凉时，便把风干的艾草一束束取下，用废旧的锅盆装好放置在房间门口慢慢点燃。缕缕青烟便从“艾辫”中缭绕而起，股股特有的香味弥漫在我们周围，熏得蚊虫四处逃窜。无数个夏日的夜晚，我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听她娓娓讲述那些岁月深处的故事：屈原投汩罗江、白娘子和许仙、许真君擒孽龙……不知不觉便已沉入甜美的梦乡。夏夜轻柔的晚风；艾草淡淡的幽香；奶奶舒适的怀抱，是我永远抹不去的童年记忆。

   又是一年端午时，往昔奶奶亲切的笑靥，已成为一段温馨而遥远的记忆。穿越时光的河流，朦胧中，我仿佛看见奶奶提着一篮新鲜的艾草，走在羊肠般的田间小道上，脸上挂着收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