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0年08月05日
◎鲍安顺
浓夏时光,我头戴草帽,身披白布小褂,卷着裤腿,去了河畔柳荫里。
昨夜微雨熏风,柳荫更凉,暑来之时的夏日,白日更长,夜更短,浓荫却更有意味。那柳荫夏色,满眼就是一个绿字:翠嫩浓厚,可爱朦胧,醉人迷幻,甚至有点儿绿得狂野,铺天盖地,山重水复,仿佛众生涌波,此起彼伏。偶然看见,几朵野花挺显眼的,还有几只蝴蝶翩翩其间,那绿色便变得不分明了——野花浓烈,蝴蝶梦幻,在莫衷一是的绿色里,时而素淡,时而清晰,时而迷离,让我入眼、入肺、入心,迷神而痴醉。
我置身微风送爽之中,静于柳荫而独自垂钓鱼儿,有人说钓鱼的真正收获,是钓到甜美心情,还有人生的真正含意,以及健康长寿的秘籍。而我在柳荫里垂钓,只是为了静下心来,享受更美的柳荫生活。我搬来一只小床,静静躺在柳荫睡个午觉,醒来就有了灵感,写一首小诗,作一篇散文,或许还能想起正在苦思冥想而不得的小说情节。在柳荫里,夏日的生活很简单,简单得就像一片柳叶,呼之欲出,充满真情。有时,我在忙碌与紧张之后,静于柳荫,想把心收回来——那归于自然的天籁心境,突然而至,却又悠然消失。
“夏至柳荫浓,秋分杏叶淡”,季节的恩赐,连颜色也是分明的;也就是说,夏日酷热而欲浓荫凉爽,秋天辉煌却见淡泊心绪。为此我想,古代帝王率文武百官到京郊迎夏,君臣一律穿朱色礼服,配朱色玉佩,连马匹、车旗都要朱红色的,以表达对丰收的祈求和美好的愿望。我以为,那红得浓烈,让夏更显燥热,而夏之绿才是所需穿的衣作常态,也是最适宜的颜色,而古人与今人,穿绿者甚少,少得有点儿可怜兮兮。我还知道,在古代宫廷里,“立夏日启冰,赐文武大臣”,那冰是上年冬天贮藏的,由皇帝赐给百官,让百官尝新尝鲜,是浓夏时的一件大事。我想,那冰是寒的,与红的热烈,夏的暴躁截然不同。我以为,一种心意企盼,决定了一种文化的心结在作祟,从而注定了必然的世态风情。
唐高骈曾赋诗写夏:“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那绿树阴浓似柳荫,还有楼台倒影、池塘水波、满架蔷薇,所构成的色彩图画,情调清和,让我感觉与眼前的景色如出一辙,雷同得毫无两样。我想象着,诗人站在山顶上,那种悠闲自在的惬意诗情,充满柳荫飞舞的乐趣与意味。可是诗人却不知,自己的身世隐逸而豪华,出生于禁军世家,一生战功辉煌成为五镇节度使、行营兵马都统,却因黄巢起义让他在淮南兵败而功名毁于一旦,后被部将毕师铎所害,连同其子侄四十余人,皆被同时同地坑埋了。
夏日是浓烈的,阳光如火,气流如一锅沸腾的粥,热浪滔天,灼烧人面,烘烤着让人的肉体与感觉,变得浑浊、混沌,心浮气躁。而此时,在柳荫深处,鸟匿迹,蝉藏声,树垂首,草泥泞,花失色,夏日浓的色彩,趋于生长,接近成熟,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将最浓艳的的风景,带给人间,呈现出最惨烈的画卷。而我却很惬意,在浓荫里吃着莲子、菱角、瓜子、冰糕、冰激凌,感觉余味无穷的幸福时光,我躺在柳荫下,唱着《云水谣》,看着炎炎太阳,还有天空朵朵白云,以及近水波涌,我像升腾在水云之间,心灵随着月亮赶路,翻越一道道山梁,走过了路遥征程,去追赶我的信仰,还有我的生活与爱,人生与梦想。
滴水声,落花情,光阴交错,岁月仿佛在笙箫渐变的静默中,变得浪漫飘渺,慈眉善目,就像一个精灵在燥热与烦闷里寻找安宁,化成甜甜的记忆,以及缤纷的蝴蝶之梦,还有一场七彩夏雨的即将来临。我想心有冰雪,就不受暑气侵,就像碎玉与齿牙磨合,折扇摇落开合,柳荫与浓夏浑然一体。是呀,也如白日放歌纵酒,让命运因跌宕而多姿,也让人生因奋斗而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