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子

年轻人上了马对杀手说：“你也是给土司干差事的，我就给你留下一条性命吧。”

曲珍说“快走吧，大哥，要是让土妇知道可就走不了啦。”

两人打马飞快出了森林。

“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年轻人说。

“曲珍，我叫曲珍，你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泽仁，我叫泽仁，你用不着记住我的名字，我是路过这里的，我今天就会走出霍尔家的领地，也许我再也不会到这里来。”

“你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

“你都被人家追杀得走投无路了，还有闲心问这个。”

“我跟你一样，今天也会很快走出霍尔土司的领地，不过我还会回来的。”

“不，我劝你不要回来，土妇不会放过你的。”

“我要回来的，我肯定会回来的。大哥能告诉我你从那里来，要到那里去吗？”

“我是从藏南过来的，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那是汉人居住的地方，我仅仅是路过这里，我已经走了很远，还要走很远。”

“为什么你要走那么远，你不想念自己的家乡吗？”曲珍觉得奇怪。

“想念，但是我没有办法，阿爸给我找了一个不懂事的小女人，她才十四岁，是山南的一个贵族，我最不喜欢那种装模作样的贵族，不过更重要的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小女人，她干瘦得可怜，象一根从来没有得到过水分和阳光的青稞，象一颗没有长熟的野梨，就是你这样没有长熟的孩子见了也会不喜欢。”

曲珍没有想到自己在他眼里竟是一个没有长熟的孩子。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曲珍问。

“不知道，我现在还没有碰上我喜欢的女孩，要是碰上了我一定要把她弄到手。”年轻人说着哈哈笑了

曲珍想到自己是女孩子，不好再问就说：“你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班禅大师在那里，我要去找大师。”年轻人说。

“大师，班禅大师，我知道。”

曲珍觉得泽仁是一个浑身热血滚烫的年轻人。

而把身子贴得更紧，她好象听见了泽仁的心跳，突然产生出一种奇想，想把自己的身子永远埋在泽仁怀里，这温暖的怀抱是最安全可靠的归依，就象荒凉苍莽的雪原上突起的一顶帐房，他给人温暖和一种归宿之感，他多么想说：泽仁，泽仁阿哥你不要走，不要走，我想跟你在一起。这瞬间的奇想使她脸上发烫，心跳得更利害。

泽仁松开了手说：“小弟弟，你要保重，我走了。”

曲珍看着泽仁，一时间竟找不到一句话说，只是点了点头。

泽仁打马离去，她才恍然若悟，急忙打马跟了上去说：“泽仁阿哥，你还会回来吗？”

泽仁觉得这位小兄弟挺有意思：“我不知道，因为回家乡的路很多，我不知道下一次我是不是还从这里经过。”

“我们还能见面吗？”

“这要看我们的缘分了。”

“我想我们会有缘分的。”曲珍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肯定的语气。

泽仁笑了说：“但愿。”

泽仁两腿一拍马肚，头也不回的走了，曲珍站在雪地上一直望着泽仁的背影消失在远处那一片黛色的森林中。

草地狼烟

女土司正浮想联翩的时候，管家骑着马跑来了，他向女土司递交了一份卓娜女头人求援的紧急书信，原来是夏纳土司调集了八百多武装差民向卓娜的领地发起了进攻。

卓娜女头人是女土司属下的一个大头人，卓娜的领地与夏纳土司的领地紧紧相连，这是夏纳家和霍尔家多年来一段未了的公案。

女头人卓娜这块领地，是一块历来就有争议的土地，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霍尔和夏纳两家土司都说是自己的领地，到底这一块领地应该属于谁，这是一本谁也算不清的糊涂账。夏纳、霍尔最早都是出自霍尔家族。

据说这一块领地最早就没有划定，老霍尔和霍尔分家后，他们的后代常常为争这块领地打仗，弄得康北这片土地不得安宁，清朝皇帝为了安定一方，决定让夏纳家暂时代管这一块有争议的领地，“改土归流”时夏纳家的人流到了西藏，到了民国初年，军阀混战，土司们纷纷趁机复僻，霍尔家说，这块领地原来是他家的，县长也就把这块领地算作了霍尔家的，等到夏纳土司回来，一切已既成事实，惮于霍尔家的势力，夏纳土司也就暂时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