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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家地

甘孜日报    2020年12月25日

◎韩玲

八家寨往事

   这样幸福的日子他一过就是很多年,工资每个月十元零四角,每个月队里还每天给他记九个工分。对于小学教材罗尔吾已经很熟悉了。偶尔,会有学生给他带一个煮熟的土豆给他,他也不拒绝,放在讲桌前的抽屉里,等到学生都放学了,他就慢悠悠的剥皮吃土豆,一个人躺在草坪上睡觉,起身后有时连身上的草屑都不拍。

   弟弟妹妹陆续成家,罗尔吾还单着。可是他自己似乎并不是很在意。90年代初,罗尔吾民师转成公办教师了,他已经从龙古调回了八家寨,工资涨到每年柒佰块钱。父亲和母亲经年的操劳,先后患病走了,兄弟姊妹也各自成家。面对老屋,罗尔吾头一回感到孤独和无助,家徒四壁,罗尔吾的内心充满了彷徨。放学回家的钟声于他而言像丧钟,敲得他愈加孤独。罗尔吾每回放学都会留几个学生辅导作业,然后去姐姐王青家里吃饭。

   姐姐对罗尔吾的婚事费尽了脑子,但都不合适。每回面对姐姐的关心,罗尔吾总是很安静,他听着,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和坏一句话都不说,姐姐急了,罗尔吾我在给你说话呐。罗尔吾抬起头,我听着呢。王青看着罗尔吾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罗尔吾自己以后就掐着饭点去,饭吃完找个借口溜。姐姐也拿他没有办法。

   还是姐姐嫁到二嘎里的发小给罗尔吾介绍了一个失去双亲也不嫌罗尔吾穷的姑娘,姑娘名叫措姆。罗尔吾和措姆结婚那天,姐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把家里酿的青稞酒一坛坛的全抱出来,每个坛子里都插上了又细又长的吸杆,吸杆是竹子做的,晚上寨子上所有的住民都从自家屋里赶往罗尔吾家,怀里揣根哈达,再从自家酒缸里打上两瓶酒,围火而舞,锅庄跳了个通宵,姐姐王青醉了,依在老屋的柴火堆上就睡着了,睡得人家怎么摇她都不醒,直到第二天的太阳照在她身上。

   措姆不会讲汉语,但是她和罗尔吾的藏语是相通的,彼此听得懂。这个苦难的女子很用心的经营他们并不富裕的家,并很快让这个家有了新的颜色。他们相继有了一双儿女,日子虽然依旧过得捉襟见肘,但是充满了活着的希望。

   时令一进入夏季,山里的雨就下得人心焦,到处都是地质灾害,到处都在垮方,每每这个季节,大部分山里人若非特殊情况就不再出山,尽管如此,依旧避免不了来势汹涌的涝灾。九八年的夏天,雨水格外的多,晚上是通宵通宵的下,到了早上又仿佛没那回事一样艳阳高照,太阳一落地就显出与平常不一样的毒辣。有经验的老人都说,这样的太阳保准晚上还要下大雨,等不到晚上,雨就来了,太阳明晃晃的雷声就轰隆隆的响起来,紧接着是雨,下得又大又急,有时还伴着冰雹。原本平缓的大渡河水变得穷凶极恶,咆哮如雷,一路嚣张着冲毁公路,卷走沿河边停放的所有,甚至是跑得慢的牲畜。河面变得任性而凶狠。一些长在公路边上的树,根部被河水掏了个大空洞,一半枝干漂在河水里,一半根顽强的在土里撼着。长得不牢靠的树直接就被连跟拔起卷入了河中心顺河漂远了。有半个月时间,罗尔吾都是穿着雨靴去上课的,上什么课罗尔吾已经不记得了,接送孩子安全上学、回家已成了他内心的首要任务。学校的房子开始漏雨,天气回冷,学生们也是一脸的焦虑,对家园与安全的担心让他们变得心不在焉。学校其实该停课了,罗尔吾不止一回的这样想,可是有什么用呢,教育局不说话,校长不说话,罗尔吾也只是想想而已。每天踩着泥泞回家,罗尔吾面对越来越厚重的云眉头拧成了八字。

   雨哗哗的下,罗尔吾的家也变得泥泞。措姆在低矮的火塘边烧馍,受潮的柴火不肯燃,屋子里烟熏火燎的,措姆用袖口擦擦被烟熏出的眼泪,熟练的翻动手中擀成圆形的发面,一只手用火钳拔开火塘里燃烧的柴火,准确而迅速的把面团放进火红的灶灰里,又快速用灶灰把发面盖上,她总是把灶灰的厚度控制得非常好,烧出的馍外脆内棉软,罗尔吾就着清茶都能吃上好几块。

   三角上一只漆黑的钢筋锅已摔得凹凸不平,措姆往锅里添了半瓢水,顺手从木架上拿了一只酸菜团下来,捏碎撒在锅里,措姆盖上钢精锅的盖子,把火塘里的柴火调得均匀了一些。措姆半弓着身子从架上取出了装酸菜的竹筛,酸菜团不多了,措姆望了望屋外,屋外菜地里圆根长势茂盛,措姆心里宽慰了许多。圆根是藏族人的主菜之一,茎块就以煮汤,用圆根樱煮酸菜,储存时间长又食用方便。每年圆根收获时,措姆都要煮一大缸酸菜,等菜都酸好了,再把它们揉成团,放在阳光下晒,晒干后储存在厨房能用一年。干酸菜捏醉煮汤味道酸爽可口,措姆每天做饭差不多都要做一回酸汤,它像茶一样在生活中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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