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会

   城隍庙

   游冠勇追上白玉隐和雒青梅，陪她们进入大殿参拜城隍。城隍爷头戴王冠，正襟危坐，城隍婆慈眉善眼，和蔼可亲，让人不免想起世间的慈母严父，亲近之感油然而生。绕到殿后，是一片小树林，游冠勇指给她们看那崖边的一排排小窑窝。几乎每一孔黑乎乎的小窑窝前都跪着一个中老年妇女，她们喃喃自语，边低语边烧纸。白玉隐看到这一幕，脸上出现了一种凛然，仿佛入定的神情。三个人静静地站着，默默无语。

   游冠勇陪同无数的达官贵人来过这里，但是，今天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一股燥热之气在树丛中升腾奔跑，一种宗教的神秘气息似乎要随着这光与热飞上天际，一阵令人心跳骤停的窒息感使他想悄然逃离，却又迈不开脚步。莫非这里是人与神对话的三界禁地，任何窥探与揣测都是对天意的大不敬；莫非那火光正在荡平人间的不平与卑劣，袖手旁观将会阻止光明与温暖的回归；莫非苍天正在悲悯伤怀，感叹芸芸众生的愚顽，蝴蝶翅膀煽起的风都会改写某个痴男怨女的命运。这与世隔绝的一隅，给了苦难一个释放的出口，给了生命一个缥缈的未来，给了神灵一方净土，也给每个受伤的灵魂留了一条安静辽远的退路。

   不知过了多久，游冠勇示意雒青梅应该走了。雒青梅拽了拽白玉隐的衣角，白玉隐慢慢回过神来，跟在她后面，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那片烟雾缭绕的小树林。

   “似乎，现在求神拜佛的大都是中老年女性。其实在古代，男子事佛，虔诚不在女子之下。且不说《西游记》中就有唐僧和无数乐善好施的男居士，眼前的城隍庙就与一代圣君唐太宗有关。”为了打破尴尬，游冠勇把话题引到了唐朝。

   “说来听听。”雒青梅很感兴趣地问道。

   游冠勇便如数家珍般地讲起了武功城隍爷的传说。这是他的老本行，讲起来如同竹筒里倒豆子一样干脆利落。

   “史载唐太宗李世民生于武功别馆，有二龙之瑞。神人赞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及弱冠，必能济世安民。话说新皇登基之后，百废待兴，天下并不太平。贞观二年，陕西大旱，饥民遍野。李世民心中焦虑，四处巡查，碰巧看到武功的父老乡亲们在城隍庙里求神祈雨，便上前顶礼膜拜，默声许愿。不知是李世民的虔诚打动了城隍，还是久旱必雨的缘故，原本晴朗的天空立即被乌云笼罩得严严实实，不一会儿就下起倾盆大雨来。”

   “真有这么神吗？”雒青梅追问道。

   “那当然，太宗祈雨武功城隍庙这是一说。还有一说是太宗梦游地狱，前有血水河难以泅渡，后有恶鬼索命追得紧急，正进退两 难时，来了一名体魄俊朗的男子，把他背过了河。第二天早朝，李世民讲述了梦中所见，并让吴道子画成图像，张榜悬赏，寻找此人，却毫无音讯。后来，李世民无意中见到武功城隍像，居然与梦中男子极为相像，他明白了正是这位乡党救了自己。‘其他人如何能到阴曹地府，又能生怜悯之心救我！’唐太宗反问众人道。众人暗暗称奇，皆以武功城隍救驾有功，应该重赏。于是唐太宗下旨敕封武功城隍为辅德王，连升三级，端冕垂旒，以王者居。”

   “这个桥段《西游记》里写过。”雒青梅想了想说道。

   “这是我们武功人老一辈传下来的，绝不是空口白牙说大话。平头百姓许愿之后，一旦梦想成真，一般都要携带所许之物虔来还愿。李世民贵为天子，一言九鼎，还愿的动静自然小不了。贞观四年，天下大治。李世民拨库银扩建都城隍庙，特为城隍赏王冠，赐朝服，塑金身，扬美德。有皇家财力做后盾，能工巧匠们，其实也大都是善男信女，充分发挥聪明才智，用尽了彩绘、雕刻、烧制等各种技艺，巧妙地将千姿百态的飞龙、游龙、卧龙、走龙、盘龙刻画在殿堂牌楼的屋面、房脊、墙体和台柱之上；又把亭楼殿堂的全部外檐和所有房脊、滴水、瓦当换成皇家级别的琉璃龙吻和脊兽，以显示这座御封的都城隍庙的雍容华贵，同时也表达了对这位乡党天子的无限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