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1年05月31日
◎王雨葭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题记
你的微笑,像一泡萍碎,在往昔的静水流深中沉沦……似一盏旧茶,苦涩的香气在记忆中忧浅缭绕,倾注于故念的宣纸,晕染成永恒的味道……
老屋的微笑,我一直记得。
青砖黛瓦间,墨色的门轻掩破晓的嚣白,一小丛桅子花在微风中摇曳,碧叶辉映间,竟藏着遮不去的柔情。
因为有爱,你的笑靥如花。
儿时的老屋,寻觅不到我现如今的微笑,再无法拭去我眼角的泪水,嗅不到我长大的发香,拉不住我离开时模糊的剪影……
这时的微笑,竟这般的伤春悲秋,寒生秋水!
再回眸,你莞尔间的泪,竟是说不出的苦涩和悲伤。
倚一窗老旧的轩窗,看落花飞雨,又见明月中天。
梦里,转过破损的墙角,在落日余晖的颓然里,在残垣断壁的凄凉里,我看见梧桐叶柔情地飘落。
不要!大叫着醒来,我满脸是泪。愣愣地看着窗外,月亮隐退在乌云之后,仿佛是怀念的黑色毛笔,沉默地将天地万物涂成漆黑。有无数个孤寂的夜里,我怔住,接着失魂落魄。
老屋的窗前,总有一轮明亮温暖的圆月,在睡梦中泻下清澈安宁的柔光……那时的月光,温柔得竟是天长地久的样子。
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场宿醉。
风载着幼年的时光,在老屋微笑的陪伴下渐行渐远,天边云卷云舒。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
忧郁,像爬山虎无数细小的卷须攀满了你的整个面部。
我发疯般在屋内横冲直撞,看见什么拿什么,缺了口的茶杯,拙劣的徽章,就连窗帘我也拿剪刀剪下一大块纱布来,能带走的,不能带走的,全部带上,仿佛要把整个屋子也要拆掉拿走。
家人不耐烦地催促,我慌张地手足无措,把每样旧件都恨不得搬去新家,心底却愈加地悲哀,陷于深深的绝望。
来帮忙的表哥终于怒火冲天,一把拉着我走出老屋,我倔强地抓住房间的门把手不肯松开。最终,抵不过表哥的力气,我被又拖又拽地带出了屋门。我哇地一声号啕大哭,挣脱表哥的手跌坐在屋边树林里一棵银杏下面悲恸地落泪。金色的落叶飘飘洒洒,泪眼迷蒙中,我看见老屋也在痛哭……留下错愕的他,我在树下抽泣着拾起一片片银杏叶,站起身,主动地走离老屋,彻骨的冰凉。最后一次,我回头,你含泪的微笑,苦涩悲凉……可我也从没想过,那竟是永久的诀别。
后来,老屋空置了。
后来,破旧的物件被家人扔弃了。
后来,银杏叶脆烂了。
……
谁的泪遗留在往事,谁的笑迷失在记忆,谁的悲穿越时间的回流……清晰刻骨。痛楚和泪水一样肆无忌惮,猝不及防。
你的微笑,忘记了永远。只留下时间的阻挠,可望而不可及。
岁月静好。
如果能从头再来,我定会不顾一切再与你重逢。
我定会踽踽独步于青石铺就的小巷中,轻触着凹凸不平的水洼,桃花粉红的欣喜落在我肩头、发梢,隐没如白驹过隙的悠悠岁月中,一抹幽香似有似无地萦绕开来。
我定永远记住巷深处、老屋旁的桃树心无旁骛地落着花瓣,花太盛,雨太浓。纷纷然,如泛滥的花幕,张狂中夹杂着柔情。
我定会推开那扇如浓墨般乌黑的门儿,看尘埃在碎帘的缝隙中洒下的阳光里闪着寂寞的纤光,无语默然地欢欣。老屋令人怀念的气息和温暖,刹那间将我幸福地淹没。
我定会让你再次微笑。
花开成海,思念成灾。
烧成灰多好,让回忆不要吵。
亲爱的老屋,你在我心里走过的路,一路芳菲。
你的微笑曾苦涩,曾欢欣,曾悲伤……但满满的,都是你爱的味道。
终了终处,未有言绪。
微笑,很美,味道,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