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 杨燕 摄

阿里布果步游道。 杨燕 摄

◎萨卡尔

一

康定溜溜人，唱起溜溜歌，康定溜溜人，开拓溜溜城。康定城，城小地窄，就顺河一溜子土地，不像大城市，地宽人广，有公园供人们休闲娱乐，康定人没有这福气，老城区没法修建公园，这是康定市民的遗憾，但康定人心胸并不狭窄，为了方便市民，为了方便游客有一个旅游，休闲的好去处，康定人发挥自己的优势，利用天然地势，依山傍水的修起一条步游道——阿里布果转山步游道。既是康定的文化长廊，也是市民和游客休闲玩耍的好去处。

走过将军桥，就进入了阿里布果转山步游道，桥上，一群游人，正在用“长枪短炮”（手机、相机、摄像机），记录着康定小城的美丽风景，他们会把康定城的美丽，带出城外，带出雪域高原，向世人展示康定城的美丽，向世人展示，张大哥、李大姐居住地的风彩，或是讲讲康定小城，美丽动人的旅游故事。他们像一群“闹春”的喜鹊，叽叽喳喳，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好不兴奋。步游道桥头，更是热闹非凡，桥中间，一群穿着民族服装的帅哥，与桥两头，穿着民族服装的靓妹热情对歌，歌声悠扬婉转，舞姿轻盈优美，不时引来游客驻足聆听、观看、摄像，真有点，康定河畔哥对歌，折多河水笑呵呵，不对山歌不快活，河水不流不成河之意。

一群女生大唱：

“大河涨水嘛溜溜，

翻白岩呀嘛溜溜”。

这算是给对歌起了个头，定了个调。

桥上，一男生接唱:

“大河涨水嘛溜溜，

翻白岩呀嘛溜溜。

白岩头上溜溜……

桂花开呀溜溜……

风不吹溜溜，

风不吹呀花不开耶，

郎不招手溜溜，

姐不来耶溜溜”……

桥头石阶下，一女生，望着男生发呆，旁边一女生道，阿姐，你看，我阿哥唱得多好，见女生发呆，着急催促道，阿姐，你快唱呀，你再不唱别的妹子可要唱了。

女生连忙对唱：

“对门对户嘛溜溜，

岩对岩呀溜溜……

郎门对到溜溜……

姐门开呀溜溜溜，

早晨对到溜溜，

郎洗脸哎溜溜，

晚上对到溜溜，

姐脱鞋耶溜溜”。

这是一首土家族山歌，是土家青年男女结婚时新郎接新娘时的对歌，大约这对青年男女是一对准夫妻，对歌只是土家族的一种习俗，这歌对得好，对得妙，不时迎来阵阵掌声，若是这歌对不上，这对青年男女能不能够在一起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因为土家人结婚前是要对双方进行考验的，考验的方式就是对歌，或是吹木叶，俗称木叶传情，但愿他们心想事成，喜结连理。

二

离开桥头，逆河而上，河水哗哗，浪滔奔涌，水流如开闸的洪流，倾泄而下，白浪翻滚，浪滔汹涌，似千军万马，似战鼓喧天，轰轰隆隆，哗哗啦啦，前面的蜂蛹向前，后面的呼啸而至，后面的等不及前面的流走，偷偷一个猛子，扎入水底，潜流而行，前面的当仁不让，被硬生生拦住，后面的排山倒海，向前奋力一挤，河水泛起惊天骇浪，挤出丝丝雾气，被抛到空中，经风一吹，吹到脸上，顿觉许些凉意，有的被挤到岸边河石上，泛起一朵朵水花，偷笑着，佝偻着背，另辟小径，继续前行，有的遇到斜石，如幼儿打梭，“嗖”的一声滑入急流，有的被后面送上礁石，翻越跳跃，哪怕是粉身碎骨，永不回头。它们就这样，拥拥挤挤，推推嚷嚷，一泄千里，汹涌前行，谁也不让，谁也不离开河流。这是一种精神，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一种洪流精神，这是一种奋勇向前，不折不挠勇往直前的敬畏精神，这是一种团结就是力量的前进精神。坐在凉亭，瞭望着公主桥下有序翻滚而来，奔流而去的洪流，不禁肃然起敬起来。不禁想到人生，不禁想到人类，不禁想到我们屹立于世界傲然挺立于世界东方的中华民族，不禁想到我们雪域高原和甘孜州以及康定小城的巨大变化；不禁想到人民当家作主，翻身农奴把歌唱，安居乐业，从贫穷走向富裕，从贫困走向小康的巨大变化。这每一步变化，不正是有党中央的坚强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大团结，共同努力、共同奋斗，与天斗，与地斗，与大自然斗，与疫情灾害斗的洪流精神吗？

望着折多河中的洪流，看着凉亭旁草坪里、花盆中、山岗上争奇斗艳的各色花朵，不禁感慨起来。今年的花朵一个比一个开得使劲，似乎今年的花朵开得格外的鲜艳夺目，不时引来游人争相拍照，它们是在为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献礼吗？它们是在为建设甘孜州，改变民族地区群众生活状况以及那些为了国家而英勇牺牲的英烈们献礼吗？是的，它们不是一般的花朵，它们是全国各族人民在建设小康社会的过程中，藏族同胞和全国各族人民一起打赢脱贫奔小康之仗的胜利之花，它们开得是那样的绚丽多彩，芬芳馥郁，让世人瞩目。它们开在草坪，开在花盆，开在山岗，开放在甘孜州以及每一个中国人民的心里，不信你看，那徜徉在阿里布果步游道的老人、小孩、游人脸上绽放的幸福花朵，那一个个在广场舞中活跃跳跃的舞蹈之花，他们不正是一颗颗移动的幸福花朵么？“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正是因为有前人的自由花，才有我们今天的幸福花。山花，水花，幸福花交相辉映，风声，水声，笑声相得益彰。

三

说实话，我是不想爬这山坡的，这坡是阿里布果步游道的一条长坡，要站下来歇四次气才能爬上坡顶，虽然坡两边青枝绿叶，野草葱郁，空气新鲜，但大热天爬上去，没有一把劳力，不出一身大汗是不行的。本想往公主桥方向走，走完公主桥，转回东关，就回家了。就在我打算往公主桥方向走的时候，一阵阵清脆的鸟叫声从半坡上传来:“米贵阳，米贵阳，米贵阳，……”先是声音平缓，后是急促，再后来变成哽咽：兄弟，兄弟。“米贵阳”，又名阳雀、杜鹃，民间传说，春秋战国时期，蜀国有一位皇帝叫杜宇，与他的皇后恩爱非常，后来遭奸人所害，凄惨死去，灵魂就化作一只杜鹃鸟，每日在皇后的花园中啼鸣哀嚎，它落下的泪珠是一滴滴红色的鲜血，染红了皇后园中美丽的花朵，所以后人就叫它杜鹃花。

那皇后听到杜鹃鸟的哀鸣，见到那殷红的鲜血，这才明白是丈夫灵魂所化，悲伤之下，日夜哀嚎着“子归，子归”，终究郁郁而逝，她的灵魂化为火红的杜鹃花开满山野，与那杜鹃鸟相栖相伴，所以，这杜鹃花又叫映山红，这便是杜鹃啼血，子归哀鸣的典故。这鸟叫声我再熟悉不过了，每年从春上一直叫到秋末，可我不知这鸟到底长什么样，好奇心驱使，我向山坡走去。

这梯坡修得有些奇怪，似乎是故意吸引人向上爬似的，几步梯子到一个阳台，然后又几步梯子往上爬，接着是一段平路，再往上爬，再是一段平路……等你心平气和了，以为就这样可以轻松爬上坡顶的时候，你才知道被“逗”的滋味，前面突然一道高坡突兀眼前，壁立，如蹬天梯，你怎么样？怯懦下山吧，下吧，你已爬了一半，脚已酸弱，腿已打颤，下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此时你才发现你一身热汗，热烘烘，湿渣渣，十分不舒服，太阳照在身上，十分疲累。抬头一看，前面不远有一凉台，绿荫遮掩，山风轻拂，树叶摇曳，树下有一长椅可供人坐下歇息，于是一股兴奋之情由然而至，如沙滩焦渴之鱼遇到河水，摇摇摆摆向葱郁的绿荫之水艰难游去。

“米贵阳，米贵阳，兄弟，兄弟……”那鸟依然叫着，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抬头一看，它就站在我前面不远的一棵粗壮的白杨树上，那柏杨树，本来有两根树枝，不知为何，断了一枝，断的树枝毫无生息的躺在树下不远的山坡上，那家伙，就站在树桩那剩余的残枝上，叉开一字脚，望着远方，张着血红的嘴，一颤一抖、一蹲一站，使足全身力气，蹲蹲卖力的叫着:它叫得是那样的专业，它叫得是那样的专注：“米贵阳、米贵阳……兄弟、兄弟”……见此情景，我不禁大笑:“哈哈……，呵呵……，我终于看到你了。”那家伙，被我的笑声吓住，兄——弟字还没出声，惊慌的飞走了。我笑叉了，我笑出了眼泪，眼泪顺脸颊而下，我哭了，我哽咽，原来我还不如一只杜鹃鸟，杜鹃啼血还能够染红树下一遍山花（杜鹃花），与爱妻相聚，而我站在家庭的枯枝上，流着眼泪，呜咽悲鸣的呼唤了十多年，却不见我亡妻回家的身影，悲哀呀，悲哀，我堂堂一男子汉，还不如一只山鸟，世事真是琢磨不透，真是不怜悯人。

四

这里是白土坎，这里是白土坎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有很多农家乐、大酒楼，康定人有很多喜庆婚宴都在这里举办，这里也是外来旅游，休闲的好去处。这里的人，先前和其他菜农一样，靠种菜、卖菜谋生。一股春风吹醒康巴大地，他们如雨后春笋，冲破禁锢的大地。先是买三轮车，拖拉机，工程车发家致富，随后鸟枪换大炮，买客运班车跑长途，勤奋经营。钱挣到手了，腰杆子也变壮了，人也大气了，说话也粗了，手也有力了，于是灰瓦房在他们手上如摧枯拉朽般消失了，随之如魔术般竖立起来的是一幢幢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汉式的、藏式的，应有尽有。家里热闹非凡，农家乐开得有声有色，红白喜事一条龙服务。卖菜已不是他们唯一发家致富的手段，更多的是做工程、跑长途或开酒楼、农家乐，这才是他们的主营，你看这满山遍野，星罗棋布的酒楼、农家乐：坎上佳苑、牧云星空、西浪客栈、蒲四哥农家乐、美朵旺拉、锅庄南无号……是多么有情调。天时地利人和，经营主导有方，钱挣到手了，物质生活富裕了，精神生活也来了，锅庄南无号外院墙上的文化墙，就是真实写照：

锅庄情歌

曾经 当月亮看见

阿佳锅庄 蒙胧静待

月光 柔软了商人的算计

阿佳的倩影 满眼

终于 月亮看见

男人帅气豪迈

女人妩媚娇嗔 醉了一地山川

月亮 依然弯弯哟弯弯

旅道畅畅 商贾熙熙

月光 照旧朦胧柔软

阿加的锅庄 何处

这首诗，让人看到朦胧月光，让人看到月光下，男人商贾的豪迈，锅庄女人坐在窗旁，痴痴望着窗外月亮，盼望商旅儿郎，回归锅庄，娇嗔与妩媚，以及月光下，女人，那让人心惊荡漾的身影……满山遍野的月光，满山遍野的温柔，满山遍野的温馨。月光如水，喝在嘴里，清列甘甜，月光如酒，咽在肚里豪气大放，月光沉醉了一地山川，美酒醉迷了一个过路儿郎。朦胧月光，笼罩着一个神秘村庄，笼罩着一个村庄里的神话、爱情、故事，或许，张大哥，李大姐的爱情故事也在其中吧。

不知谁家，在静谧的夜晚，传来歌声:“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歌声打破沉寂的月夜，月光如平静的湖水，泛起微波，在心中荡漾，这歌虽然老，但切合实际，是的，我们的农家乐、锅庄老板，他们在党的脱贫致富奔小康的雨露阳光滋润下，每天辛苦经营，宾满客满，收入如芝麻开花，怎不会生活充满阳光？

我要走了，我不跟你们玩了，尽管你们热情好客，但你们那里已被宾客挤满，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我的小日子虽然不像你们那样充满阳光，但我的小日子也还充实而幸福。别笑，别笑呀！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不信你看，跑马山天空那轮弯弯的月亮，把整个康定城照得一遍光明，整个康定城笼罩在一遍光明之中；不信？不信你看康定城那五彩斑斓的灯光不正昭示康定人民生活的多姿多彩吗？

我要走了，我要如天仙般踏着月光飘飘然回家了，不知是这里的美酒醉了我，美女醉了我，还是皓月醉了我，总之我这个过路儿郎现在要回家了，我要回到家中，泡上一杯茶，躺在月光斜照着的安乐椅上，一摇一摇的哼唱:“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那闻着茶香，一摇一晃沐浴在月光下的滋味，感觉，想想，真是美妙至极。

“我失骄杨君失柳，

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

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

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忽报人间曾伏虎，

泪飞顿作倾盆雨。”

如今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世界，是山花烂漫的世界，让我们捧一壶高原特产青稞酒，以藏族的崇高礼节，敬献给那些，曾在黑夜中摸索，追求，努力寻找光明而逝去生命的革命前辈！他们一定会在山花烂漫的鲜花丛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