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1年12月12日
◎马亚伟
不知为什么,但凡在书上看到“围炉夜话”四个字,我的心瞬间便被一种温暖的情感击中。我知道,很多人有根深蒂固的“月亮情结”,说月亮是别在故乡的一枚徽章。还有人有“炊烟情结”,说沿着炊烟的方向就能找到故乡。我却有一种“火炉情结”,有火炉的地方,才有家。
每到冬天,我就分外想念火炉。故乡的火炉,不动声色地盘踞在老屋里。它和门口那只忠诚的狗一样,永远不离不弃守着老屋。它们俩一动一静,相得益彰。小时候一家人守着火炉的时光,永远那么温暖。
风越来越猛,天越来越冷,院子里的杨树叶似乎在一夜之间落光。父亲开始张罗着盘火炉。盘火炉,对我们来说就像一场盛大的迎接仪式,意味着冬天来了,我们会做好准备。父亲找来砖头,活好泥巴,就在外屋忙起来。我们姐妹三人围着父亲帮他打下手。这个火炉,会陪伴我们整整一个冬天。它对我们有无与伦比的诱惑,火炉既用来取暖,又可以做饭,是漫长的冬天里最温暖贴心的慰藉。
母亲心灵手巧。那个贫瘠的年代,冬天的主打食物是白菜红薯,可是母亲把最普通的食材做出不同的口味。整个冬天,火炉上香气四溢。炖白菜,炒白菜,烤红薯,蒸红薯,花样繁多,一冬天都吃不厌。每天吃过晚饭,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围炉夜话”。炉火的光,映红了我们的脸。父亲忙着给我们准备“夜宵”,在炉火上烤上几块红薯,或者几粒花生。
火炉旁的时光,那么温暖,让一家人的心紧紧连在一起。母亲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给我们讲她小时候的事。母亲说起,她和父亲上学的时候在一个班上。母亲说:“你爸爸那次考数学,考了个大鸭蛋!”我们哈哈大笑起来。父亲赶紧争辩:“我那阵帮家里干活,根本就没上学嘛。”父亲还说:“你妈上学的时候每次都考第一名呢。要不是时代原因,人家没准早是大学生了,咱们都得跟着享福了!”母亲白了父亲一眼:“切,我要是考上大学,还能在这儿?这几个丫头指不定是谁家的呢!”父亲故意做出不高兴的样子说:“怎么,你不甘心?”母亲嗔他一句:“去!”细碎的话语,似乎被火炉烤得有了温度,多了温馨的色彩。一家人说说笑笑,吃着火炉上刚烤熟的红薯、花生,屋子里满是欢笑声。火炉暖暖,我们的脸红红的。
有时候,母亲还会教三妹唱一段“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母亲在戏台上过唱戏,可惜我和二妹五音不全,只有三妹遗传了母亲的“艺术细胞”。唱起来有板有眼,惹得一家人拍手叫好。温暖的火光中,一家人喜笑颜开,幸福极了。漫漫冬夜,家人围坐,炉火可亲。
每年冬天,有火炉相伴,我们都会度过一个美好的冬天。有火炉在,任凭窗外朔风呼啸,心是暖的。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记忆,仿佛一幅旧年的画,虽已褪色,但温暖依旧。
乐观的父母,让我明白了:只要心中有一份热爱,再贫瘠的生活,也会丰盈而富足;再单调的日子,也会生动而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