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洮河源笔记

甘孜日报    2022年06月07日

◎王小忠

风过车巴河

太太保说,当时被老太太收留是真的,她没有儿子,想让我当她儿子呢!

我说,人家收留了你,那是多么伟大的母爱。

太太保说,你和他们说的一样。

我说,老太太没儿子,收你为儿子,防老嘛,人之常情。

太太保说,你们的脑袋都老化了,什么养儿防老,都是屁话。你知道吗?当她想着养儿防老的时候,母爱的伟大就已经变成了交易。

我大吃一惊,也很气愤,于是对他极不友好地说,你怎么这样说话呢?

这就是交易,不谈母爱的伟大。她收留我,我替他养老送终,水磨房作为遗产留给了我,这不是交易是什么?太太保说得非常有道理,我无力反驳。

太太保又说,大家都觉得养儿防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谁曾想过,如果生个傻子生个呆子呢?母亲岂不是折本了?如果为了继承遗产去养老,那没遗产的老人呢?作为儿子,岂不是亏大了?所以我们的想法应该改变了,不要在传统的教条里转不过身来。

我真是醉了,这是我到麻路第一次喝醉,尽管如此,但还是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养儿防老是以接受遗产为前提的话,那没遗产的父母该怎么办?

养儿防老是血缘关系的本来,只谈作为人的本能和责任,不能说伟大。那天晚上,我回到住处也这么想了,但又觉得哪儿不对。几天后,我又想,还是想不起来不对在哪儿。可能是那天真醉了,当时想到的一些问题现在也却想不起来。

真是个怪人。说些不是人说的话,迟早被大家赶出去的。我记得苏奴栋智说的话,我应该抽空去和他理论下。或许,他能帮我想起我想不起的那些问题来。

5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日子像个巨大的高速飞转的轱辘,不断碾碎昨日,走向明天。车巴河边的风更大了,流水跌跌爬爬,少了昔日的张狂。洮河也收敛了夏季的叫嚣,柔和了起来。白天和黑夜交替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可我却觉得日子变得十分漫长。月黑风高的夜晚里,静静听着河水吼叫的声音,忍不住一声长叹。那样的夜晚,实在是太寂寞了。那样的夜晚,我要一分一秒等待着天亮。

麻路根本就不是天堂,是他们想错了。天堂从来就在心中,可心中的天堂又是什么样子呢?那样的夜晚,我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心中的天堂的样子来。

天空蔚蓝,没有风,一团一团的白云漂浮着——它们不就是深冬里炸裂成堆漂浮而起冰疙瘩吗?如果将大地和天空倒过来,想象也许就成立了。我为自己突然有这么神奇的想象而高兴起来,于是心中的寂寞和苦闷消减了不少。

不是天堂,也要视为天堂。我决定要转变想法,决定不再叹息,要下决心融入到这个小镇子里,成为小镇子上的一员,和他们一样买菜做饭,劈柴喂马,洗衣耕田。

首先要融入人群。人群最多的地方在哪儿呢?小酒馆?台球室?很快我又否定了。那些地方的人大多都是漂泊者,融入其中,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烦恼。可是人群在哪儿呢?我在扎古录小镇上来回走动,左右徘徊,还是找不到人群,我伤心极了。找人群都这么难,还谈什么融入?天堂依然是搁置在我内心的一个普通的名词而已。

这天,我在麻路一家蔬菜店门前停了下来。蔬菜店门前有四个人玩扑克,他们玩挖坑的游戏,玩得轰轰烈烈,无视别人的到来。我从中午看到下午,一直到他们散伙,然后各自回家。我想,这不是我要找的人群。

第二天,我在麻路小镇的一家洗车房前停了下来。洗车房门前也有四个人玩扑克,他们玩升级的游戏,玩得热火朝天,对别人的到来视而不见。我从下午看到日落,一直到他们散伙,然后各自回家。我想,这也不是我要找的人群。

第三天,我在麻路小镇的一家压面铺门前停了下来。压面铺门前同样有四个人玩扑克,他们玩十点半的游戏,玩得风起云涌,根本不在意别人的到来。我从上午看到晌午,一直到他们散伙,然后各自回家。我想,这更不是我要找的人群。

第四天,我在麻路小镇的一家小百货铺门前停了下来。小百货门前依然是四个人玩扑克,他们玩掀牛的游戏,玩得天昏地暗。我想,这次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群。因为我对掀牛太熟悉、也太热爱了,而且还有一整套属于自己的打牌理论,只要有三分牌,我就有信心把别人掀翻。

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要找的人群,我不在乎那四个人的看法,就蹲在一边,认真看他们打牌。三人玩,一人坐等,如此轮流,这是掀牛九基本的规矩。旁观者清,但不能说,这更是玩牌的规矩。要想掀翻一人,其余二人必须做到天衣无缝的配合,可他们在配合上并不默契。我忍不住开口了。他们按我所说的出牌,其余一人果然被掀翻了。谁曾想,被掀翻者怒气冲冲,摔牌不玩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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