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

醉美初夏，带女儿出去感受自然美景。突然，一直在前方蹦跳奔跑的女儿停下了脚步，痴痴地望着那一抹淡紫色的花，我走近，竟也沉浸于这花的浪漫美丽之中。

柔软的枝条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花瓣四下弯曲分散，花蕊是深紫色竖棒状，蕊头是喇叭状，蕊心呈鹅黄，整体白色透紫，煞是好看。我凑到跟前去闻，一股淡雅的馨香扑面而来。

抬头望去，竟然满树肆意开放的都是这种淡紫色的小花。树干笔直，高高瘦瘦，树冠铺展宽阔，星星点点、素素淡淡的小花，一簇簇，一串串，缀成整片整片，在风中婆娑。那如云的淡紫色与青翠的秀美枝叶互为映衬搭配，淡然优雅庄重，浪漫迷人。

赶紧用手机识花工具一照，竟然是苦楝花。

看到名字，记忆的闸门打开了。家乡的人，称这种树为楝树。物质生活贫瘠的童年，在乡村，在山野，这种苦楝树随处可见，睹物思乡，一股人间烟火味迎面扑来。

可不知为何，我记忆中没有楝花的形象，没有一丝楝树的花香，有的只有楝籽，仿佛楝树的存在就只有那颗颗楝籽。

每至秋季，橙黄色、椭圆形的楝籽挂满枝头，如同累累葡萄，又如颗颗弹丸，更如串串铃铛。小鸟在枝桠间欢快地跳跃，啄食。我和小伙伴们捡拾掉落的楝籽，来回嬉戏玩闹，但是不吃，因为楝籽味苦，大人们也交代说，这楝籽有毒。

读书的时候，读到王安石的“小雨轻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觉得他在蒙蒙细雨中观赏到的一定是清婉、雅丽的花儿，才配得上这般才情。看到南宋杨万里的“我来官下未多时，梅已黄深李绿肥。只怪南风吹紫雪，不知屋角练花飞”，虽沉浸在一树“紫雪”飘落的意境中，却从未把它和楝子树联系在一起。

为何童年的苦楝树，我只知楝树籽，而不识楝树花，不记楝花香？

思索良久，恍然明白，少年不识愁滋味，单纯的只知楝籽之苦味，楝籽带来的快乐，哪会关注这高高在上的楝花之美？

如今人到中年，识尽生活万般愁滋味。偶遇这一树苦楝花，竟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这略带苦味之馨香。也许，这品味生命的苦涩与馨香，才是真正的生命之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