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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定叙事

甘孜日报    2022年09月02日

◎陈思俊

那些幸福的柳树啊

我无法停下来,像一棵柳树站立在河边


我从柳树下穿过,穿过

春天的细雨;穿过

夏天的阳光;穿过

秋天的微风;穿过

冬天的雪花;穿过

柳树的安静


那些幸福的柳树啊,它们弯下腰来

在折多河里饮水。折多河的流水啊

谁能留住它的步伐

谁能把它饮干


一座城市的落成典礼

从跑马山到郭达山到九连山

从折多河到雅拉河到康定河

从公主桥到将军桥到彩虹桥到中桥到下桥


从天主教堂到基督教堂

从清真寺到观音阁

从安觉寺到南无寺到金刚寺


从达折渚到打箭炉到康定

从48家锅庄到光明路26号

从情歌广场到烈士陵园到州委大院


从1988年到2007年到往后……


这些次第点亮的灯火,这些

来来去去的轨迹


康定城很小,小得像

我的家;我的爱很小

小得装不下

康定城


城南旧事

左边,军干所;右边,烈士陵园

中间,是炉城南路13号

新成立的广播电台,一个

楔入履历的地址

十年啊。从郊区到城区

从城区到郊区。向下

俯冲;向上缓行

阳光灼伤头发

河风掠走体温

我在调频电波里奔忙

用细瘦的双脚,在漫长的

水泥路的弦上,弹拨

1995到2004的

歌声与喘息


行色匆匆。我不曾统计

迎风盛开的耳朵

伸长脖子的天线,以及

张嘴呼救的收音机

我像一颗孤独的

音符,驻足于收听率的

空白处。这座拥挤的

失聪的城市,还有谁

关心与留意,一个

异乡青年的

炽热的

唏嘘


东关汽车站

2007年,一位售楼小姐向我透露

城市建设规划业已调整

东关汽车站将迁往东关新城

前往投资定有升值空间


1988年,在东关汽车站出口

我和19岁的青春,以及

初来乍到的陌生,一起成为

交通旅店微薄的利润


东关,康定城的东大门

东关新城,在东关以东

边缘的边缘。从新城返回汽车站

我对历史和现实实地考证


孰料,是否住店的询问,骤然

暴露身份;穿透胸膛的风

像当年一样冷,先检查我的体质

再颁发入城许可证。我分明看见


潜伏的哀伤,看见车站与新城

臣服于时间。这位实力雄厚的

开发商,正在我的记忆里

实施一场野蛮的拆迁


寓言讲述者

丹哥儿肯定是主讲,哪怕不谈文学

只要是在光文、向东和我的面前

当然,丹哥儿讲话尤其有力量,比如

这则教育后代的关于蚯蚓的寓言


“蚯蚓前头一张嘴,后头一个洞

吃泥巴,拉泥巴;如果女儿要当

腔肠动物,就让她先把我吃下去

拉出来,然后滚,断绝父女缘份”


我笑了笑,说小学课本里讲蚯蚓是益虫

顺便问除了吃泥巴,蚯蚓还吃不吃黑暗

光文说蚯蚓怕太阳,钻出土来要被晒死

向东埋头看地,呼吸就像暴雨即将降临


回家我也讲给女儿听。女儿不屑,说

蚯蚓就是蚯蚓,地下的蚯蚓没看见过

看见过的倒是爬到地面的蚯蚓,惨啊

被一只鸡吃了,没有献身于一只鹰


与小玉探讨冰雪

冰凝结于地;雪花飘飘天上来

既如此,“冰天雪地”一词

其科学依据是什么呢


冰和雪都是水的固态

这是物理常识。冰透明

雪洁白,也是物理常识吗


飞雪狂舞一夜,坚冰寂寞千年

冰不消,雪不融,想象中

山峰正一寸一寸接近天空啊


以上三个问题,我曾就教于

气象局的工程师小玉女士

小玉爱唱歌,爱散文,爱诗


当时,她被单位派出创收

正在为一只合同价800元的气球

制造氢气,电话里止不住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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