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子

粉红色的帐房

考试院长行辕离开康定向西进发，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像一条慢慢蠕动的百足大虫，爬行在古老的茶马路上。

康定西行第一座大山便是折多山，海拔四千多米。一行人一出康定，就在爬折多山，一条蜿蜒的山道纡回山谷间，但坡度缓和而宽阔，已经看得出离草原是越来越近了。

行了十几里路，在一两溪交汇处，视野忽然开朗，路边一座石拱桥，溪流小，桥也不大，给人一种小桥流水的诗意。过了桥是一片斜坡草地，草地中又耸起几座小山，小山高的不过二三十丈，矮的只有几丈，上面有岩石、有树木，还有青草。

高原六月，青山醉人，野花撩乱，简直就如天然画卷。戴季陶见山水风光别致，便又弃桥上马，一路上信马悠悠，观山望景，怡然自得，与向传义、霍尔女土司、刘家驹、唐英、邓骧、许崇灏等海阔天空地扯山海经。

“好哇。这里真是天然风景画，天工造化，灵气所钟，我看今天就在此安营扎寨吧。”正行进中戴季陶突然挥了挥马鞭说。

原计划在半山一块草坝里住宿，现在既然戴季陶开口，大家立即停下，这里海拔较低，水草丰盛，宜扎寨牧马，大家也乐意就此过夜。手下人在这里卸驮解鞍，扎营放马，埋锅造饭。

四十顶藏式帐房在草坝里摆成方阵，四周围有天蓝色帐缦。正中一顶是戴季陶的大帐，帐房上镶嵌着吉祥如意八宝图案。大帐内非常宽敞，灯光柔和，内设柴檀木镂花虎皮交椅，四壁均有黄缎帐缦，上面绣有腾龙飞凤。这样装饰大帐，显示出了浓厚的民族色彩和出祭班的隆重。

大帐前竖着高一丈二尺，宽三尺尤过，四周镶着红色火焰边的杏黄大旗，山野的晚风吹得大旗哗哗作响，在一串红灯笼照耀下，“中华民国考试院院长行辕”十一个大字赫然入目。

仪仗队照常在大旗下唱《满江红》《大风歌》，挥剑起舞。

看着这辉煌的场面，戴季陶不无得意的说：“这一次西康之行，我给蒋公打了一个五十万银元的报告，蒋公批了三十万。我也知道只批得下来三十万。当时，有人劝我打一个八十万的报告，这显然狮子大开口，现在是国难当头，我们得节俭啊。也有人让我打一个三十万的报告就行了，可我知道如果打三十万，他就给你批一个二十万，那怎么够花，班禅是国师啊，祭奠国师就要有国师的标准。不过现在这三十万银元我们也花在了点子上，你看我们这仪仗队，看我们这行辕的气派，比果亲王更加富丽堂皇，比果亲王更具威仪，这也体现了时代在进步，你们说是不是？”

于是大家纷纷说，院长行辕在规划上如何得体，设计上如何考究，如何与民情风俗相吻合，如何与祭班的气氛相吻合，如何具有宣传抗日的意义等，总之不乏褒扬之词。女土司却在心里想，其实这仪仗队还没有我们祈祷大法会威风。

戴季陶怕女土司的帐房扎在外面不安全，要女土司的帐房也扎进营寨来，女土司却说,一则自己那帐房同手下人的帐房如果与院长行辕的帐房混在一起，很不谐调；二则自己散漫惯了，行辕太严肃，怕自己住在里面多有不便。许崇灏将霍尔女土司的意思转达给了戴季陶。

戴季陶淡淡一笑说：“恭敬不如从命，要尊重边民的习惯和意愿。”

根据戴季陶的意思，霍尔女土司的帐房就扎在行辕对面，其他女土司随行人员的三项帐房分别扎在后面和左右。二十四军人员的帐房则又设在外围。

当晚霍尔女土司邀请戴季陶到自己的帐房里小坐，陪同的有许崇灏、向传义、丁吉活佛，二十四军师长唐英等、班辕秘书长刘家驹也应邀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