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3年04月06日
◎王朝书
龚伯勋老师(以下简称龚老师),是一个特别的人。
龚老师,是新中国成立后,来到涉藏地区的早期建设者。那时,一片空白的康巴高原急需各行各业的年轻人。原本是学财经的龚老师,从老家重庆,来到康巴高原。
这样的故事,原本是普遍而又普通的。当年,来到康巴高原的年轻人们,不少都是服从组织安排,来到这里,工作直到退休,或者,中途又调离回了成都等地。可是,龚老师却不同。尽管,起初进入康巴,是组织的意图,但是,当他来了后,他和这片土地,不再是命运,而是他生命的选择。
第一次听到龚老师的名字,是从杨丹叔老师那里。那时,龚老师早已离开康定。但他经常会给丹叔老师来信;因为,他又写了康定的故事。这时,《甘孜日报》原副刊主编丹叔老师会感慨地说,这个老头,这么一把岁数了,还在写康定的往事。那时,笔者想,也许,他写不了多久就会停笔。然而,一年年过去了,龚老师发给报社的稿件却始终持续着。而作为副刊编辑的笔者,也从龚老师的文章里第一次了解到康巴高原的太多往事。如长篇连载《长河说古》,笔者第一次知道了赵匡胤玉斧化界的故事,也知道了赵尔丰过化林坪的故事。那时,笔者仿佛又一次听了课,进入到了康巴高原的过往中。这对笔者是重要的。作为一个副刊编辑,如果不了解身处这片土地的过往,是难以编好稿件的,更不要说做策划了。借由龚老师的来稿,笔者好好地补了康巴高原的历史课。
《长河说古》刊载了好些时间。快要刊发完时,笔者想,或许龚老师会休息了。然而,很快,他的稿件又来了。且,他有大量的图片。那些照片,都是未曾刊登过的,是康定过往历史的再现。这样,龚老师的专栏,又继续了。发着稿子时,笔者很惊奇,不知当年,他在康巴高原拍了多少照片。
龚老师曾做过《甘孜日报》的记者。到康定后,原本是学财经的龚老师,在组织的安排下,改了行,从了文,到甘孜日报社工作,后来,又到《贡嘎山》杂志做了主编。在报社做记者期间,龚老师喜欢上了摄影,并用他自创的摄影方式,拍下不少珍贵的第一手图片。那时,看到龚老师不停发照片、发文章过来,笔者不由在心中想着,真不知道,当年,龚老师到了高原后,是多么地激情澎湃,以至,少有休息,将时间都用在拍摄、采访上。作为记者,笔者深知,到一个地方后,能够一次完成一篇简讯、一条长篇通讯,及和文章一致的图片,就已了不起了。然而,龚老师却做了,后辈的我们,做不到的事。龚老师对这片土地,其热爱,真的像是一团火。
那火,在他的心中燃着,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龚老师不停地写作,刊发图片。在他那里,康巴高原的史料似乎源源不断,永不枯竭。这些资料,都是需要龚老师去买的。龚老师,从《四川法制报》退休,作为文人,他的退休金并不会太高。可是,他却将钱投入到了史料的购买上。有了这些史料,康巴高原上一些人们没有涉足过的时空,被龚老师填补。如木雅的故事,康定锅庄的旧事等。这些时空的清晰呈现,对后人是弥足珍贵的。
笔者知道,龚老师在做这些事时,他已70多了。这个年纪,原本该含饴弄孙了。可是,他却将自己余生的能量,都奉献给了康巴高原。听说,随着年纪增大,龚老师的眼睛越来越不好了,然而,他依然在写着。后来,听说,他住进了医院。可出院,身体好些后,他又开始整理资料了。
不仅写作,他还自费出版自己的作品。那是好几年前的事。龚老师想将他的文章整理出版,可是那时笔者和丹叔老师却没能找到帮助他出版的地方,于是,告诉了他这个不好的消息。原本想着,龚老师会将此事放下。可是,后来,龚老师自己拿了几万元,出了书。且他还将那本厚厚的书,送给了笔者等人。那时,拿着沉甸甸的作品,笔者真想问龚老师,康巴高原真地对您这么重要吗?是什么让您对这片土地如此热爱?
龚老师,我们终究没有机会对话。忙碌的日子里,笔者即使去了成都,也是匆匆的。始终没有抽出时间来,拜访他。再后来确切的消息,就是他静静地永远离开了。
听到消息,笔者伤感之后,不由想到,那个问题,竟永远无法问他了。
不过,尽管不知龚老师为何会如此热爱这片土地,但是,笔者却知道,他已和这片土地分不开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永远不会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