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3年05月05日
◎魏青锋
每个人都有着难忘的童年时光。我出生在20世纪70年代末的西北农村,记忆里的童年有青涩、有酸楚、有眼泪,但更多的是无忧无虑的甜润,如同桑葚酸酸甜甜味道。
我家的老宅里曾有棵桑树。每年初夏,是桑葚成熟的季节,鲜翠欲滴的桑叶随风摇曳,时隐时现的桑葚拥挤在枝头,红得发紫时味道最甜美,可年幼的我们早等不及了,吆喝一群小伙伴溜进后院,拿着长竹竿瞅着红了的那几枝挥打,桑葚纷纷落地,有几颗落在猪圈里,强子跳进猪圈里拣出来,在衣服上擦擦,笑眯着眼送进嘴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猪受了惊吓嗷嗷直叫,听得后院有了响动,奶奶隔着窗户吼一声,我们立马鸟兽散了。
有时候奶奶去赶集,我们就会爬到树上去,骑在树杈上,采摘一把桑葚,有滋有味地吃起来。新鲜成熟的桑葚,如透亮的紫水晶一般,塞进口里,只需轻轻嚅动口舌,甜甜的汁水就会涌出来,蜜汁般甜腻,还带着桑叶特有的清香。我们在树上尽情享受着大自然馈赠的绝佳美味,却忘了树下还有不会爬树的女生,梅梅和凌子在下面急得大喊大叫,梅梅还捡着土疙瘩往树上掷,我们赶快把手里剩下的扔下去,接不到掉在泥地上的,只好找水冲洗一下再食用。夏日的阳光被繁枝密叶撕扯得丝丝缕缕,我们尽情地吃着笑着唱着,把宁静的午后渲染得热闹非凡。
眼看着一树桑果被我们吃光了,我们又瞄起隔壁六爷家的桑树,满树黑得发亮的桑葚总是勾着我们的魂儿。终于一天晚上,我们瞅着六爷去村部看电视的机会,翻进了隔壁院子,每人摘了满满一口袋,回家躲进被窝里吃,满屋子飘溢着甜蜜的味道。
大清早还没起床,隐约听见六爷的说话声,隔会儿,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了,只听到母亲大吼:“你是不是偷六爷院子里的桑果了?”一进门母亲就看到我发黑的嘴唇,顺手拿起门后的笤帚:“果然是你们!”我光着屁股跳下炕,吱哩哇啦往外跑,母亲一看床单上,被子上到处是黑印迹,气更不打一处来,满院子撵着我要打,六爷一把夺了母亲的笤帚,“小娃儿,他懂啥?”顿了一下,他又说:“自从根山走了,孙子和他妈就没回来过,满树桑果也没人吃喽!”根山是六爷的独子,前几年出车祸人没了。六爷说得眼眶湿湿的,他掩饰地抬脚往外走,经过我跟前时,把门钥匙塞到我手里:“六爷想孙子喽,我明个县城看他,想吃了你就上树摘,不过要注意安全哟!”
桑葚熟成熟的季节,连童年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长大工作后,回乡的次数不多,繁华的城市里几乎看不到桑树的影子,即使是老家乡下,桑树也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经济价值更高的风景树和果木树。闲暇时间偶尔有了兴致,也会在水果摊购买了当季的桑葚尝尝鲜,那甜甜蜜蜜的味道,既是对童年时光的留恋,也是对逝去岁月的追忆和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