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4年04月11日
◎韩熙
今日整理书架时,一本旧书意外落地,触动了心底的涟漪。我轻手轻脚地捡起它,翻页间灰尘在阳光下翩翩起舞,那股淡雅的墨香,瞬间带我回到了记忆中那条古老书巷。
藏于老街背影中的这条巷子,原是无名牌匾的黄墙石板路。随着周边空地被新兴建筑占据,学校和社区相继崛起,老街的人潮渐减,烟火气息淡去。唯独这巷子,因靠近学校,吸引摊贩云集,琳琅满目的小吃、玩具铺开而业,而以古书摊为主流,故人们赋予它“老街书巷”之名。
春日里的老街书巷,放学后的喧嚣渐被春意取代。春分一过,嫩绿的芽点缀着枝头,春风一拂,绿意便从老旧墙体间流淌而出,仿佛无数生机勃勃的小生命在探头探脑。不久,蔷薇与紫藤竞相绽放,绚烂如画;无花处,则是爬山虎的翠绿闪耀,它们在阳光的宠爱下推推搡搡,共同编织出一场视觉盛宴,为过往的行人献上了一个灿烂的春天。
这花儿的亮眼也引起了人的热闹。巷口的石凳早早的便被下象棋的大爷占了去。他们就住在附近,估计还是一个院里的。为了占到紫藤萝旁的最佳位置,我常常看见他们晨练时就带着棋盘,一锻炼完就将棋盘摆下,谁也不谦让谁。占不到的呢,就站在一旁观看,等着输家下场。这群老顽童,贪玩的很,若是没有他们的老伴儿出来找人,大概会忘记吃饭。
巷子里面呢,也早早的摆起了书摊。我记忆犹新的,是一个蓄着花白胡子的老光头。他卖的书是巷子里最便宜的——破损的书十块钱五本,完整的五块钱一本。因为能占点便宜,他的摊子总是很热闹。我也是他的常客了,我幼时书架上的连环画,四大名著等书很多都是从他那里进的“货”。不过,他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出摊时将写了价位的纸板往摊子前一丢,然后摆上一个旧口缸,就静静地坐在花下看书,既不吆喝也不理会顾客,任由他们翻找、付钱。有时候,他会因为书中的内容抚掌大笑,再赞上一句:“妙啊”,有时,他又将那一弯眉毛锁成“川”字,似有无限愁绪。阳光,春花,春风拂过的书页以及沉浸在书中的人,竟然也形成了老街书巷一道引人注目的美景。
巷子的末尾更是热闹。这里卖什么的都有。右边卖糖葫芦的阿姨,最受小孩子喜欢,凡是逛到这里的小孩子总是要缠着大人买一串才肯走。她旁边的呢往往是卖糖画的大爷,不过大爷年纪大了出摊少,就算出摊了也是可遇不可求,他的糖画早就被定完了,我们只能饱一饱眼福。他们对面的摊位流动性很强,有时候是卖花的少女,她家的花是从城郊运来的,来得早的话或许可以看到花上的露水;有时候呢又是卖字画的大爷,他出摊不频繁,一个月才出一次,其他时候都在巷尾的空地上提着水桶练字。
春天最吵嚷的还在那片空地:有时,少年宫的孩子们会在那里搭台子表演;有时呢,又是几个会说评书的大爷会随意抬了一张藤椅往那一放,就说起《三国演义》来,吸引了一圈又一圈的观众;傍晚时分也不消停,阿姨们提着音响来到这里,跳起了广场舞。真是无一刻不热闹啊。
在这样充满诗意的老街书巷,沐浴在如此美妙的时光中,人怎能不沉醉、不留连?我要把这一切的美好刻录于书签之中,随春风翻阅记忆的篇章,它们将随机落入记忆之书的每一页,让每一页都沐浴在生活的暖意中,绽放生命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