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俊

宗教与非宗教、神话与现实只有微弱的差别。不论是那些气势恢弘的寺庙建筑，那些庄重生动的铜雕泥塑，那些绚丽辉煌的壁画以及那些典雅精妙的唐卡，无不充满对生命的崇高热情和把握生命形式的坚定信念。如此，西藏当代绘画就如一缕五彩祥云冉冉升起。

西藏绘画的分野

绘画种类众多，当我们在谈论有关西藏的绘画，往往并不太清楚什么是“西藏绘画”以及和“西藏题材绘画”之间的关系。“西藏绘画”是怎么界定？西藏传统唐卡与西藏当代绘画是怎样演变的？画家的民族身份与作品定位有无因果关联？这些疑问往往都困扰着画者和观赏者。笔者认为：根据作品中的文脉传承，可以把涉及西藏的绘画划分为“西藏绘画”和“西藏题材绘画”两类。本节将以此分野作为出发点，对国内涉藏绘画现象作简单的介绍和分析。

西藏绘画是一个相对封闭的体系。在它传承有序的文脉里，不仅涵盖了唐卡、壁画的不同画派,也囊括了根敦群培、安多强巴对写实的探索，甚至包括开拓创新的“甘孜藏画”“布面重彩”“祥巴版画”等。形成了以传统唐卡为主体，以民族审美为核心、不断发展变化的民族绘画体系。

7世纪松赞干布时期，周边佛画艺术也随传法进入了吐蕃，这一时期的绘画样式以印度和汉族地方风格为主。后弘初期，阿底峡从超戒寺请来的三幅布画成为当时卫藏绘画的范本。此后数百年，西藏各地受毗邻地区绘画艺术影响呈现出多种风格。包括扎塘寺、托林寺的早期绘画，受到尼泊尔影响的“夏鲁风格”“江孜风格”“古格样式”以及本土化的“齐吾冈画风”。

15世纪以后，西藏唐卡开始积极学习汉族地方绘画，嬗变出“勉唐”“钦则钦莫”“嘎玛嘎孜”三大画派。随着时代的发展，西藏绘画又逐渐演化出“新勉唐”“新勉康巴”“热贡唐卡”等画风。20世纪，摄影术传入西藏。照片的高度写实促使画家迈出了革新步伐，使得西藏绘画开始摆脱传统的条条框框，并逐步减弱其宗教属性、开始了“人”的觉醒。

著名学者、启蒙思想家根敦群培不仅深谙传统唐卡艺术，同时又对南亚艺术、西方写实绘画作过研究，并掌握了素描、水彩画的技法。根敦群培反叛了唐卡传统而游离于法度之外，他往往根据题材内容而采用不同技法，走出了一条东、西方文化并存的道路。作为一个开路先锋，他为西藏现代美术的萌发作出了巨大贡献。他曾对安多强巴讲：“只要你根据对描绘对象的第一印象作画，你会画得很像。”他的这个观点，强调艺术家个人感受的重要性，打破了传统绘画恪守《造像度量经》的要求。

安多强巴的经历和根敦群培一样，都是受到摄影术影响而决意在传统之外进行创新的革新派画家。安多强巴第一次看到九世班禅大师的黑白照片时，他就被照片的写实效果所折服，点燃了创作激情，他参考照片画了绘画生涯里第一幅有明暗关系的肖像画。1954年，安多强巴应安排，绘制了一幅《毛主席彩像唐卡》。同年8月，将这幅画像作为礼物带到北京，后珍藏在民族文化宫。安多强巴也随代表团来到北京并在中央美术学院深入学习写实绘画。返回西藏后，他为布达拉宫和罗布林卡创作了《释迦牟尼初转法轮图》《权衡三界》等；他后半生的新创作包括《十世班禅大师》《藏汉医学交流》……都是传世佳作。

安多强巴延续了根敦群培的探索之路，他把写实主义带入到传统唐卡绘画里，为西藏传统绘画的革新发展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也奠定安多强巴在西藏美术史上的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