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庆和

    建设文化大州的口号和“文化扬州”的决策公诸于世好多年了。

    当我们回望我州文化建设历程和成果，不得不说这样一句话：建设文化大州的路还有些漫长。

    这不奇怪，任何一项长远而巨大的工作计划，并非一蹴而就，唾手可得。如果是容易实现的目标，也许就用不着将它提到宏观决策的层面上来大声疾呼。

    文化大州的提出，并非是我州的心血来潮，它是建立在州情和自身固有的文化含量基础之上的。如果从历史的角度来看，甘孜州也属于当之无愧的文化大州，它的顶尖之作是格萨尔史诗、德格印经院文化、《康定情歌》等，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甘孜州新唐卡艺术以及近年来涌现的千幅唐卡格萨尔王绘画艺术也能在藏文化的圈子里可圈可点。悠久的历史，丰厚的家底，不能算文化大州岂不是毫无道理？

    过去有道理，但不一定成为现在的可能，历史的辉煌也不能代表现在取得了成就。

    按照复旦大学教授邓艺芒的观点，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都有可能成为文化大国或文化大区，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都可能提出文化建设的目标和发展方向，因为文化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一种方式，任何民族、任何时代都要生存和发展，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也有发展文化的相同或不同的选择，但取得的成绩却肯定有差异。远的不说，仍然以藏区为比较，西藏它以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唯一的战略地位构建了拉萨为代表的藏文化，青海以建立藏医博物馆和藏族绘画艺术大观为代表的具有传统和现代相结合的藏族文化，毗邻的、本来没有多少藏族文化底蕴的云南迪庆州在经济、旅游的带动下藏文化的影响力得到空前提升，山水相连的阿坝州借助经济实力打造了一批文化项目，造就了具有标杆性质的文化人物，作家阿来、歌手容中尔甲在各自的领域独领风骚，让康巴人羡慕但又不甘心。

    也许有人还会站出来反驳：文化就是文化，文化不是影响力和经济实力的代名词。经济大州不是文化大州，经济大国不等于文化大国。我赞同这个观点。但是我也认为，文化自然有它固有的标准。美国是经济大国，但的确不是世界文化大国，但它在建国以来打造的美国文化、尤其是以好莱坞、迪斯尼为代表的现代美国文化冲击着世界，谁又能说它不是文化影响力？印度是历史文化大国，世界著名诗人泰戈尔让人折服，但今天它又有多少文化产品让世界信服？看看我州，在曾经诞生过世界最长史诗格萨尔的这片土地上，今天又有多少文化产品、多少标志性人物让神州大地为之一亮？固然，在我州曾经有歌曲在社会传唱，有影视作品在我州拍摄，有舞蹈在人们的脚下跳动，但在全国产生了多少影响力？

    迪庆州香格里拉品牌的打造，阿坝州九寨沟、黄龙旅游文化品牌的运用，阿来在全国文坛上的崛起，这无不说明这些地区已经在文化建设方面后来居上，形成了超越态势，从而与文化大州的距离越来越近。为什么有了影响广泛的品牌和标志性人物就与文化大州（区）沾上了边呢？靠上了谱呢？因为文化是超越地域的，有了影响力，文化地位就有了彰显力，从而就有了文化魅力。

    文化影响力当然不是靠一两个文化产品就能够支撑起来的。要有文化影响力，首要的是要有文化精神。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精神，那么怎样能够具有巨大影响力？中华民族以它自强不息的精神从而列于世界民族之林。欧洲以科学精神，美国以民主精神都让世界为之称道。而康巴人用什么精神让人折服、称道？

    康巴的精神是什么呢？有人说是艰苦奋斗、勇敢、洒脱、豪爽，有人说是和谐、宽容等，这些都没有错，但问题是它缺乏核心内容。肤浅的东西、人云亦云的口号可以叫得异常响亮，但难以影响社会。人类共有的精神素质，难以体现自身的独特性，也就是说，康巴文化还缺乏一种出彩的内核或表现形式，缺乏叫得响的让人耳目一新的产品。

    当然对于这个话题可以有多种路径去寻找，但我以为当前应该树立自尊心和自信心。在精神上大气，在任何场合要展示自己的健康心态，展现让人尊敬的人格力量。一个关于“英雄不辱英雄”的故事常让人感动、让人喝彩。

    1865年4月9日，美国南北战争中，由格兰特指挥的北方军死死围困了由罗伯特指挥的南方军。罗伯特决定投降，以换取手下三万名骑兵的性命。当天，罗伯特坐在马背上，衣着整洁，以示尊重对方的胜利。格兰特则是一身灰尘，他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不堪和狼狈。他对罗伯特说，别在意，战争这鬼玩意儿，谁都不能保证次次赢。他还谦虚地对罗伯特说，您只是一时疏忽。罗伯特听后点点头，说，输了就是输了，我甘愿投降，但有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格兰特说，你说，我洗耳恭听。“请把骑兵的马还给他们”。罗伯特要求道。“为什么？”格兰特反问道。罗伯特回答说，马都是骑兵自己的，他们解甲归田后还需要马干活。格兰特说，如果是这样，我同意。罗伯特说，谢谢，我为能向您这样宽厚的君子投降而感到骄傲。格兰特回答，我为能遇到像您这样的替士兵着想的将军而感到自豪。至此，受降仪式结束了，美国内战也随之画上了句号。

    虽然战场上是死敌，但内战结束后，格兰特和罗伯特成了好朋友，格兰特给作为华盛顿大学校长的罗伯特很多援助，这是格兰特当上美国总统后的事。

    中国人或者康巴人能做到吗？我看有点难。看看被多少中国人崇拜的英雄李云龙听到他的俘虏（一个国民党部队将军）、而成了他手下败将的对手流露出不服他的胜利时，立即火冒三丈，向对手扔去手枪，大声叫嚷，要和他再来一次单练。这里无论是败者或是胜者，都没有那种尊重对手的雅量和气度。这虽然是文学作品，是虚构的，但它揭示了中国传统文化中“胜者为王败者寇”的传统思想。

    得理不绕人，有人有时无理也会不绕人。

    有次，随州代表团去毗邻州考察旅游文化建设情况，但有的州人对别人的经验成就不屑一顾，但又不便表露，于是在东道主安排的宴会上以自己会唱歌会跳舞的底气和康巴歌舞压压东道主的气势，从而展现康巴人（自己的）高大形象，自己表演够了，还要东道主的领导表演几个，东道主再三推辞州人也不肯放过，没法东道主只得临时安排人去请歌手出场演出。说真的，那个歌手身材低矮，长相并不阳光，可表演的节目个个精彩，让州人输得心服口服。技不如人很正常，欢乐聚会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也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开始强人所难，后又目瞪口呆，说话做事缺乏让人尊重的心态。好比我们看拳击，当对手把另一个对手击败，失败者爬起来后，不是萎靡不振，而是祝贺对手的胜利，而胜利者也不是用张狂来嘲笑失败者。这才是正常心态。这种心态是建立在自尊心的基础之上的。要有自尊，就必需要有自信。“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伟人毛泽东的话虽不是一句顶万句，但仍然有着激励作用。

    有了高尚的精神和正常的心态，再加上令人叫绝的表演形式，文化影响力自然会显现出的它的魅力，而文化大州也就会向我们靠近。

    固然我州过去有它的文化辉煌，而现在建设文化大州并不是去重复过去的路，而应注入现代文明元素。照搬老祖宗是不行的。在功劳薄上睡大觉是睡不出来的。有人说，越是古老的，越是有价值的，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这有一定道理，但我还要补充几句是，仅是民族的，那绝不是世界的，仅是古老的，不一定都是有价值的。文化建设一定要处理好传统与现代，民族与世界的关系，也就是说，要用最具个性的方式，表达最具普遍性的人类共同情感。当然这不容易，但的确是构建文化大州的方向。

    文化是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文化从哪里来？由人化文来。文化干什么？由文化人。怎样去实现文化大州目标？我意为，光喊口号是没有用的，一定要实干。唱高调是没有用的，一定要实践；光提文化是没用的，一定要有经济支撑；光提精神是没有用的，一定要物质作基础；光让几个文化人唱戏是没有用的，一定要全州上下形成共识，成为共同追求的目标。如此，实行一年十年，一代又一代，我们就会走近文化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