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红

    走进莫斯卡，

    也就走进了宁静与真诚；

    走进格萨尔史诗文化，

    也就走进了神奇和向往。

    莫斯卡之行，

    铸就深情。

    ——作者手记

    我还是第一次观看《返回天界》这出戏。

    这出戏是说格萨尔王完成降妖伏魔、统一岭国之后返回天界的故事。然而，这出戏被莫斯卡人表演得气势磅礴，气氛浓郁，撼人心魄。

    最先出场的是一队身着各种颜色服装的百姓演员，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庆氛围，他们过着幸福祥和的生活，这时音乐节奏较快，旋律跳跃欢快，显然是表达岭国人民的幸福生活，也表达了岭国民众对格萨尔王的感激和崇敬之情。

    接着是格萨尔王的三十员大将出场，他们的出场别具一格，这些为统一岭国大业做出贡献的将领，身着特色各异的铠甲，这时的音乐显得沉重而庄严，节奏缓慢，气氛较为低沉。音乐这样处理的原因，我想就是为了表达统一大业的艰辛与困难。尤其是鼓声，演员随着鼓点节奏，迈着整齐而夸张的步履，向两边行进，绕成一个圆，观众可以从不同的装束中辨认出心中熟悉的英雄人物：尼奔达尔雅、根桑扎巴、昂欧玉达、扎西尼玛、扎拉泽加、工布阿努赤、杰日却珠、珠米噶、查国达哇、赤赞噶布泽杰、僧达阿冬、查香丹玛向叉、尕德却江外尔乃亥、白玛、年查阿丹、梅泽乳、贡巴伍乙嘉义、公布阿奴赤兔、托桂奔鲁、布斗呷巴、唐泽玉周、达玛刀青、嘉察霞噶尔、拉伍赖布、玉赤、焦额华赛达瓦、东赞昂欧阿丹、班德玛鲁、夏倾莫玛、措吉白蜡。这些英雄或骑战马，或步履沉重坚毅，威风十足。

    当这些英雄绕场一周，在外围形成一个圆形之后，接着出场的便是格萨尔王的十三王妃：噶萨曲忠、路江孜玛、吉瓦丹伶、恭姜卓孜、路郎塞尔措、尕瓦孜姜、阿达拉姆、拉毛甘尔孜、拉毛布尺、阿尔甘通孜、阿江吉玛、阿琼吉、阿东拉吉。十三王妃依次从两边分列而出，其步履轻盈，队形整齐，和三十员大将一样，列成圆形。

    接着出场的是格萨尔的爱妃珠姆，珠姆在吉姬莱琼等仆人的陪伺下缓缓出场，珠姆在场中央停下了脚步，面向演员出场口。

    这时，鼓号声骤起，节奏明快，声音宏大响亮。只见英俊潇洒的格萨尔王在雄壮的鼓号声中，骑着骏马，在岭国的三大仆人——穆穷卡得、郭巧木达尔大玉、阿科塔贝贪拿的护卫下，绕场一周。

    这时观众们情不自禁地开始呼喊起来，一位小男孩很是兴奋，我拍下了他的照片，其神情很是可爱，尤其他那十分投入的神态，惟妙惟肖，天真可爱，从他的神情上完全可以看出他对格萨尔王的熟悉和崇敬。其他的观众也一样，用各自不同的表情表现出对格萨尔王的崇敬。

    从观众的神情中，可以看出格萨尔王在莫斯卡人心目中的显赫地位。那位西安纺织工业大学的女大学生看到观众们十分投入的表情，竟然兴奋地流出了眼泪，她站在我的面前连声说：“太感人了！太感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投入的观众。”我对她说：“这就是格萨尔史诗能够千年传承的原因所在。”

    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所有的演员都是莫斯卡的普通民众和僧人，英雄的气质和文化基因是这场演出的核心所在。

    在草地上，宏大的气氛令人感动，观众们的情绪随着剧情的跌宕起伏而波动，尤其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他们不禁兴奋的喊叫，而且还很熟练地哼着曲调。

    这是一场极为普通的演出，舞台就是简单的草地，但是观众们仿佛就像在金碧辉煌的剧院里欣赏这出场面宏大而别致的精致演出一样。这时，如果你从观众席走过，你一定会被那些如痴如醉的观众所感染，他们的神情、他们的呼喊、他们的笑容、他们情不自禁哼着的曲调……都会使你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力量，一种真挚的情感，一种浪漫的情怀。这样的演出率真朴实，没有剧团的名称、没有专业的编剧和导演等。

    然而，这是一本厚重的传承格萨尔史诗的书籍，当历史翻开这本书的时候，会真切地看到演员的实名和角色。更为重要的是这些来自莫斯卡村的普通演员却成功地以自己的形体、表情、语言、情感等，完满而别致的表演出一段相对完整的格萨尔史诗故事，为观众塑造了一个宏大的场面，一个伟大的英雄，一汪浓郁真挚的情感。正如夏淳在《谈谈戏曲的表演体系问题》中所阐述的：“舞台表演艺术的特点是，演员既是创作者，又是创作对象，同时又是工具，这三者统一在演员一个人身上。”尽管这不是在专业的舞台上演出，但是，演员在演出过程中很好完成了对剧情的再创作，他们通过自己的表演，实现了自己内心情感的迸发，正是他们对格萨尔王的崇敬之情，使他们很好地把握了剧情人物的个体形象和个体情怀，由此把剧情人物的形象和内心情怀传导给观众。正是这些演员成功实现了由自己转化为剧情中的那个“他（她）”，把一部《返回天界》成功地呈现在观众的眼前，感染了观众。

    从戏曲理论上讲，像莫斯卡这样的格萨尔藏戏的演出，已经超越了“戏是演给人看的”的论断，因为莫斯卡的格萨尔藏戏演员不仅仅是演给观众看的，而且还是自己情感的真切抒发，这是极为重要的现象，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英雄史诗格萨尔才得以亘古传承。

    演员们表达了剧情中的人物角色，更是抒发了自己对格萨尔史诗无比热爱的情怀。演员和观众的情怀应该是一致的，观众不仅仅是在欣赏，更重要的是观众也在表演，因为他们不知道已经多少次欣赏过这样的演出，之所以他们百看不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其实观众自身也是演员，他们在观看的过程中，也完成了自己“演出”的全过程。这样，消解了演员与观众关系的演出，应该是最高级别的演出，演员和观众在情感上在认知上融为一体，这无疑是至高无上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