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文

      沿317国道自甘孜县向德格县行进，沿途尽是摄人心魄的美景：森林静谧、群山豪壮、草原秀美、湖泊晶莹。这正好印证了德格县委司机达娃泽仁的说法。先前，从甘孜州腹地炉霍县向北行进的途中，一路的山岭和草地曾令我贪婪地拍摄，达娃师傅虽随时为我停车且无半点烦燥，却又总时时提醒我：省着点胶卷，越往前走景色会更美。

     果然，当我们过了马尼干戈镇子进入雀儿山下的一片狭长谷地时，四野的景色出现了惊世骇俗的“奇”和荡人心神的“美”。我品读着车窗外的山岭、草地、溪流和雪峰，恍若走进一条造物主刻意布局的画廊：两侧高山层次错杂、林木盛茂；宽阔的谷地中溪流蜿蜒曲折；溪畔牧场上，徜徉着星星点点的牛羊；一座黛绿的山岭横亘于前方，山后的远处有银白的雪峰突兀于蔚蓝色天幕上，显得格外剔透，格外耀目；山前沿斜面自上而下是一抹带状的银灰色冰川，远看去就象一处巨大的瀑布被凝固在那里；山脚下有片碧绿的水域，就是被誉为西天瑶池的新路海，藏语称之为“玉隆拉措”。它就象一块镶嵌于高原峻岭间的巨大宝石，纯净碧透，熠熠闪光。

     雀儿山有30处冰川，7处高山湖泊，玉隆拉措是其中最大的一个，面积6.2平方公里，湖面海拔4040米。这个湖泊在康区很著名，一直被视为圣地，赢得了一代代藏民们的崇敬和向往。据达娃师傅介绍，公元8世纪初，印度莲花生大师到西藏传教时，发现了这个隐藏于雪山深处的神湖，认为它同佛祖布教时指出的地方相似——佛祖曾说：“在阳光的照耀下流金溢彩，天湖一色，深邃莫测；豁然开朗的神湖宝镜，静静地躺在高山和森林的绿色中，像一盆净水敬奉着各路神仙”。所以莲花生大师就认定这里是修行佛法的净土，便在湖畔山腰石洞里禅定修行三个月，后来这个地方就成了佛教的圣地。达娃师傅还说，至今，莲花生大师修行的山洞周围悬崖绝壁上，还有自现的藏文“阿”“哞”“德”“帮”等文字，谁也解释不了这是为什么。

     为了近距离一睹玉隆拉措的风采，达娃师傅将车开离公路，直向谷地河边的一排木屋驰去——那里是游览景区的管理机构。经达娃一番交涉，景区工作人员答应引导我去湖畔。我们涉过小桥，爬上一道坦缓的土梁，神湖便在眼前亮出了它妩媚的姿容。这是片狭长的水域，湖面平静如镜，湖水清澈碧透，蓝天、白云、雪峰和青山倒映于湖中，绚烂如画；湖岸曲折逶迤，如茵的草地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野花，点缀着一些高低错落的冷杉、云杉和小叶杜鹃；一些失去棱角的巨大岩石布局在湖滨或水中，有仄有横，有挺有卧，上面刻凿有千手观音咒语“六字”真言和莲花生大师咒语“十二”字经文，给圣湖增添了格外的神秘气息；对面镶嵌于森林悬挂于高山的冰川近在眼前，层块的皱纹和迭缝清晰可见……湖畔没有其他游人，很静，静得庄严而深邃。我静静地目睹着这些碧水、雪山、绿树、蓝天和嘛呢石组合的静谧而雄奇的景色，久久地沉浸在一种大美突临的惊骇中。

     同行的景区工作人员对我说，你如果春夏来，湖畔鲜花盛开，水面上有许多水鸟翔舞翻飞，竞渡赛鸣，很热闹；你如果冬天来，湖面结冰后与这山这石一起被积雪覆盖，大树也挂满冰凌，满世界就象一个水晶宫，那是另一番景象。我说，肯定会是那样。她又提议，沿湖边再向前走一段，那里看到的景色更美。我说，这美色已叫人目不暇接了，怎还能再贪婪。

      这位景区工作人员有很高的业务素质，她对我说的一切都紧扣着“玉隆拉措之美”这个主题。返回的路上，她又告诉我，早在11世纪时，格萨尔的妻子孙姜珠牡就出身在湖畔不远的地方，成人后来湖边观水朝圣，祈祷三宝佛，念诵经文。由于她心诚无杂念，曾看到湖中映现出莲花生大师、八吉祥宝、七政宝、白渡母、金碧辉煌的寺庙、佛塔等的幻影，因而对玉隆拉措倍加崇敬和迷恋，以后便经常来湖边念经，并在湖边梳妆打扮，用湖水洗脸洗发，由此留下了许多传说故事。所以，史诗《格萨尔王传》称玉隆拉措为仙女的化身、美与善的化身。

     讲过这个故事后，她感叹道：“可惜这地方太遥远了，一般的游人是很难到达的，如果这湖离大城市近一些该有多好！”我说：“要是那样，这美景早已被贴上花花绿绿的商标，早已被矫饰造得面目全非了，纯粹如斯的“美”和“净”早已被喧嚣的世尘覆盖了，它隐藏在这深山雪峰间就好，这是造物主颇具先见的安排，这样，它才会鲜而不朽呵！”

      告别了玉隆拉措，汽车沿山麓的317公路向雀儿山顶吃力地攀爬着。达娃师傅突然问我怎么样，我说这是我平生见到的最美的高山湖泊。达娃说，在他们心中这湖不仅是一处美景，更是一处圣地，是神灵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