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全富

      远古时代，古人已把天地未分、浑沌初起之状称为太极，太极生两仪，就划出了阴阳，分出了天地。古人把由众多星体组成的茫茫宇宙称为“天”，把立足其间赖以生存的田土称为“地”，由于日月等天体都是在周而复始永无休止地运动，好似一个闭合的圆周无始无终，而大地却静悄悄地在那里承载着我们，恰如一个方形的物体静止稳定。因此，普格顶山顶的“足桑卡”碉楼群，内部结构以柱状和近似于正方形为主，也暗合传统的“天圆地方”之说。

      中午时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赶着一群牛羊经过我身旁。在我的邀请下，他与我分享背囊里的食物。于是，我们围绕十三角碉开始了我们的龙门阵。老人非常健谈，他给我讲诉了这样一则故事。相传在远古时代，在普格顶住着一户穷苦的老百姓，家中有一个叫卓玛的姑娘。卓玛姑娘12岁的时候，已出落得美丽动人。她不仅美丽，而且智慧过人，将家中的大小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在她的操持下，家中渐渐富有起来，成为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

      然而人怕出名猪怕壮，几股土匪对卓玛一家的财产窥视已久，为了防御这些贼寇，卓玛姑娘决定将家搬迁到山腰上，选址就是现在十三角碉的所在地。她聘请了当地有名的石砌匠人修建了一座四角碉楼，几年后，四角碉楼如期修建完毕。有一天，卓玛姑娘外出。当来到半山腰处时，看见一座八角碉楼矗立在山包上。她被八角碉楼无与伦比的美所打动，遂决定在自己的房屋旁也修建一座比八角碉还要雄伟美观的碉楼。

在修建十三角碉时颇费了一番周折。因为八角碉互相对称，且有四角碉作为蓝本，因此修建时较为容易。然而十三角碉的修建在整个嘉绒藏区是第一次，且每个角的角度很难把握。当时没有度量角的仪器，因此匠人们坐在一起，一连研究了几天几夜，然而还是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几天后，匠人们找到卓玛姑娘，表示无能为力。卓玛姑娘笑了笑，飞速在草地上插上二十几根木棍，将手中的羊毛线快速在木棍上绕来绕去。不一会儿，碉楼模型出现在人们面前。被卓玛姑娘的智慧所折服，匠人们目瞪口呆，纷纷竖起大拇指齐声赞颂。第二天匠人们根据卓玛姑娘所做的模型，开始动工修建当时堪称整个嘉绒地区最为雄伟的工程。几年后，碉楼如期竣工。因为有了碉楼的庇护，卓玛姑娘一家人从此告别了心惊胆颤的日子，过上了幸福安定的生活。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疾病无声地降临到这片土地上，且来势汹汹。只要家中有人得了这种病，全家人都会被感染。而且当时的医疗条件极其贫乏，常常是十室九“病”。人们在病魔面前束手无策，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卓玛姑娘家也没能幸免，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全家人都抱成团蜷缩在一起离开了人世。那时候，很多人对卓玛姑娘遗留下的家产垂涎三尺，也曾有人借机霸占了碉楼，然而住上一夜之后，都莫名其妙死去。贪婪的人们才逐渐打消了将房屋据为己有的想法。

      有一天，寨子中的一位放牛娃来到这里，突然听到十三角碉楼内传来异样的声响。这个孩子大着胆子趴在窗口往里一看，只见一条巨大的蛇盘踞在房屋内，抬着硕大的脑袋，正吐着一颗红色的珠子。放牛的孩子吓得连忙往家中跑，几天过后，这孩子因惊吓过度而莫名死去。从此之后，人们再也不敢到这里来，因此这座碉楼才得以保全。

      讲完故事，老人双手合十，喃喃祷告着。过了许久，老人睁开眼，指着山脚下的村寨说：“过去，这里的住户只要有儿子降生，都要修砌碉楼以示庆祝。每年修一米左右，待到孩子长成小伙，那碉楼也已建成。这些小伙结婚生子之后，又开始为自己的孩子修葺碉楼，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反复修建而乐此不疲，终于完成这些宏大的工程。”

     老人顿了顿，用略带不舍的语气告诉我，解放后，普格顶还残存有碉楼300余座，如今，整个梭坡乡共有碉楼170余座，保存较完好的41座，残缺的111座，遗址23处。“古时候，丹巴境内一共有三座十三角碉，其余两座已覆灭于历史的烟尘中，只有这座十三角碉还矗立在这里。”老人自豪地说。在回去的路上，我再次回望没在山林里的十三角碉。此时，夕阳的余晖正柔柔照射在那里，十三角碉在光影的作用下，显得更加高大，更加雄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