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须

      暑期与儿子去成都玩了几天，去稻城亚丁是临时决定，他想去。

      6点的车到客运站时，天还未亮。大巴车停得满满当当，却不见去稻城的。等待中遇见浩明，他与儿子年龄相仿，是独自背包旅行的美国人。浩明能用汉语交流，一句“我跟你们一起”，让人多了份对他的照应之心。路上，我们又遇见一个去稻城上班的帅哥，把他当向导似地问了许多问题。上车后大家一起坐在前排，他说，坐前面可以看风景，坐定后拿出食物分享。

      在聊天中，我们慢慢了解到浩明是留学生，已结束在哈工大的学习，旅行后将继续赴读台湾大学。出发不久就下雨了，窗玻璃上一条条水流汇聚。儿子看手机，浩明戴上耳机、眼镜，开始睡觉。

因有塌方，车在途中滞留。人们纷纷下车等候，有的聊天，有的看风景。雨还在下，白雾环绕着青山，青山环绕着我们。江水在山脚下奔流，转弯处，有薄雾缓缓升起。浩明快要出发前才下车，看到眼前景象，轻轻地赞叹一声：哇！上车后，他问我们住在哪里，并在同一家客栈订了房。他说到亚丁后会去山上徒步，搭帐篷。

     车子穿过一个又一个长长的隧道，来到康定。雨停了，路边的格桑花白白粉粉，开得正妍。小城依山而建，许多的藏式建筑。途中初遇民族气息浓郁之地，知道越向前走，便越深入藏区。 稍事休息，继续前行，一路看到不少骑行318线的“行者”，这些骑手很快被大巴车远远甩在后面。我告诉浩明，他们骑自行车去拉萨，这是318国道，有很多骑行的人。浩明听后连连称赞。

      沿着318线继续前行，堆放整齐的嘛呢石越来越多，山间常见一条条五彩的经幡。当第一只牦牛在视野中出现，我便不时在长满青草的山坡上寻觅牦牛的身影。已是中午，听见司机说，我们在折多山上，估计晚上10点钟能到稻城。向外看了看，山势还算平缓，只是这么晚到，不由要做好在狭小空间久坐的心理准备。

      下山后停车吃饭，虽是简餐，几样菜也还清淡可口。浩明在我跟前坐下，他不吃。我夸他中文说得好，他说外婆是台湾人，来中国之前，会打电话让外婆教他，妈妈当翻译。看了一眼他栗色的头发，难怪初见面时，便觉他有东方人的血统。

      再次启程，云雾散开了些，群山由近至远延绵而去，一溜长云在天际悬垂。浩明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赞叹：“哇，真美！”儿子忙着拍照。惯见高原景色的帅哥，只静静看着。靠窗小睡，睡一会醒来，清澈的溪水就在车窗边流淌，令人心生喜悦。越向前走，青青草原越宽阔地铺展开，溪水穿过草原，山也青青，牦牛星星点点。帅哥提醒说，这是新都桥。浩明正对着计算机打字，大概是论文。我已有轻微不适，暗暗佩服他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工作。

      经过如画的草原，经过雅江，继续向海拔更高处迈进。翻越高山，有时一座山曲曲折折绕行许多次，才能翻出去。几经盘旋来到山顶，向下看去，来路依然遥遥可见。有时，一座座小山翻过去，才能到达更高的峰头。这一面面山，仿佛约好了似地着装一致。有时漫山皆是浅棕色的圆形灌木，有时是青翠的小叶片树林，有时是挂着淡绿色长须的松树，有时一棵树也没有，是如奶油般光滑的草山。置身其中，景象瞬息万变。

      美景欺人，高反不约而同地来了，浩明先吐，其次是我。帅哥轻声询问浩明，儿子拍拍我的背。高山空气稀薄，人像被缚住似的无力。卡子拉山口，群峰似花瓣层层打开的画面，回程时才又饱览个够。

     到了理塘，大巴车离开318国道，继续向南方行驶。经过了一大片石头山，光秃的石头无用地散落着，溪水静静流过，没有人烟。虽如此荒凉，寄托着虔诚祈愿的嘛呢石仍能看见。暮色不知于何时沉降，不知又翻过了几道山，当一道道山被车灯照亮又被丢进黑暗，当于万般疲惫中瞥见一簇洁白的佛塔，那是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