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全富

   我对威尔逊在丹巴时所走过的路线很着迷，决定要重走这条路。于是，在网络上搜寻了一些威尔逊在小金谷中拍摄的照片后，周末，迎着春日的晨曦，我向着小金谷走去。

   河谷两岸，峭壁耸立，两岸的植被并不是那么繁茂。崖壁上简单生长着绿色的藤蔓以及耐旱的柏树，它们占据了岩缝，倔强地挺立着。翠绿的枝条点缀在灰色的岩石中，那孤单和寂寥在一瞬间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走约十余里时，两岸的山体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挤压，一起向着后面倒去，露出更加阔达的山谷来。于是，山谷底有了人家，有了桃林，有了田地，更有了在梨花、桃花丛中飞舞的蜜蜂、小鸟。

   路旁一瞬间热闹了起来：白色的藏房掩映在绿树从中；一层层梯田里，绿油油的麦苗在春风里成长；几位农人早已站在田地里，不停弯腰，将那些杂草锄去；此时，太阳已完全冲破了山的围裹，将一道道光芒柔柔地洒在恬静的村寨里。中路四队波色龙村对岸的山脚下，有一条曲曲弯弯的小径，威尔逊曾经就路过这里。

   在威尔逊的游记中，他写到：“当我们一行人来到小金河畔一个山脊上时，远处的山坡上，几十座房屋依次修建在山脊上，由于地势等因素的缘故，那些房屋显得异常的高大。在那些房屋旁，还有很神秘的四角碉楼，这些碉楼从底层到顶部向内平缓倾斜，碉楼的高度在40到90英尺之间。有点西方城堡的样子，不过，比西方城堡显得更加高大。从远处观望，这些碉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冶炼厂，为周围的群山平添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浪漫。”

   我掏出那张威尔逊拍摄于1908年时的网络照片，认真仔细地比对。在老照片中，远处的那条沟谷下是扇形的冲击平原。平原上，是一片片田地。由于山水的滋润，田地里的玉米长势喜人。而在沿河一带，有着一排排高大的白杨树。越过那条沟谷，与如今中路四队波色龙村相接的山梁上，一条灰白色的路斜着往上爬升。山坡上，在绿树掩映下，白色的藏房若隐若现，组成了藏寨群落。那些古碉楼，就依附在藏寨后，雄伟的身姿在灰黑色为基调的黑白照片中显得更加高大。也许是一夜雨后，村寨的上空，云蒸雾腾，在虚无飘渺之中，增添了无限的魅力。

   当年，威尔逊在途径此处时，他眼前的李龙村和山坡上的那些村寨都属于中路土百户的管辖。后来，由于明正土司因协同四川提督周万顺等征讨下瞻堆（新龙），攻打泰宁（道孚县乾宁）而受嘉奖。为此，明正土司授予格宗土百户安邦为章谷土千户，将二十四村都划归章谷土千户管理，因此它又隶属于章谷土千户管辖。

   烂水弯，也叫南水湾，是小金川河流域中落差极大、水流最湍急的地方。河流流经此处时，在怪石嶙峋的河道中发了狂，吐着白色的泡沫，溅起的水花在空中飞舞，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道道横跨两岸的彩虹。行人从路旁经过，那水雾扑面而来。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当地人从丹巴走向平原的通道之一。在烂水湾，由于小丹路正在扩建之中，因此一片火热的劳动场景扑面而来，几台挖掘机正在河岸边忙碌着。而原本咆哮的河流却成为了一弯溪水，在河谷底悄无声息地流淌着。

   虽然极大的落差也让这些水流溅起了水花，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片水花而已，早已没有了原来的磅礴气势。正前方，一座圆锥形的小山峰矗立在眼前，这也正是当年威尔逊在这里拍照时所取的景点之一。据当地老辈人讲述，那时候，在烂水湾处，由于河道狭窄，且右岸连年塌方，不适宜行人通过，因此有一座由原木搭成的桥梁横跨两岸，路就一下子跳到了左岸。我不禁猜想：在那些巨石之后，回眸间，威尔逊是否看到眼前奔涌的小金川河流，被河流的气势完全折服，他是否因此选择在那些巨石后架设好了相机，在调整好焦距后，将河流以及那些奇峻的山峦收入镜头之中？

   河流的右岸，簇生着灌木丛，远处一条小径紧贴着崖壁，顺着山势和河流的变化而起伏着。近处，巨石后有着丛生的荆棘，那些石块上，飞溅起来的浪花越过河道，将飞沫洒在了这些巨石上，湿漉漉的，岩石上也因此布满了黑色的带状水渍。而稍远处，就是横断山脉腹地特有的藏式伸臂桥，桥墩是用圆木横竖交替架置，中以石块填实置于桥墩中为桥身，像手臂一样伸向河中，逐层向河中递伸数尺。当两岸桥墩伸出的木排到可以搭木杆的程度时，最后在两个"大手臂"上搭上数根两面削平的木杆，就可以通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