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美华

  立冬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草木因霜降而渐渐枯萎，残留在树枝上的叶片不时飘飘零零，满目苍黄。沿河两岸的麦田边，一排排郁郁葱葱的藏桔树挂满了黄灿灿的桔子，与绿油油的冬小麦构成一幅多彩拼图，装点着大地，使得荒凉的峡谷陡增了沉甸甸的收获感。

  南方藏寨气候温和，光照充分，出产丰富。一年中，最先由樱桃敲响水果市场的大门，西瓜、杏子、桃子、李子、苹果、梨子、葡萄、石榴、柿子依季接踵而至，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台的架势，小城的水果市场从没有萧条过，倒也繁荣兴旺。待到暮秋，百花散尽，冬季来临时，藏桔方才姗姗来迟，以它特有的魅力，带着清香扑面而至。藏桔在当地称之为“甲旭”，意为“长寿之果”。又因其果实外表褶皱多，而被称为皱皮桔。

  藏桔树形似伞状，高约十几米，叶片较窄、终年长青，枝丫处有长刺，果实为扁圆型，形同碰柑、黄果类大小。表面轮皱明显、条状，至成熟时橙黄或黄红色，富有光泽；果瓣月牙型，果肉汁多脆鲜，酸甜可口，维生素C含量高，同时含有对人体有益的类黄酮、类柠檬苦素、类萝卜素、香精油等。它略带酸苦的特性，是所有柑桔类水果中唯一“不上火而清火”的药食两用品，其独特个性呈现了它特有的价值。而“甜中带酸、酸甜可口、汁多清爽”的适口性让深处高原山地的得荣百姓把它作为解渴的“甘露”和待客的“佳品”。

  众所周知，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但凡柑桔类都遵顺这一自然规律。金沙江沿岸的藏桔，也因特定的地域而风味迥异。在金沙江，岗曲河、硕曲河、定曲河沿岸一带的亚热带气候区，土地肥沃，气候温热，物产丰富，农业耕作历史悠久，这些河谷地区家家户户至今都按照原始育苗方式栽种藏桔，年代久远。河谷以外其他地区则因产地、海拨、土壤和气侯等综合因素的不同，果实大小、品质口感如同橘枳一般相差甚远。曲雅贡、古学、瓦卡、奔都出产的藏桔最为地道。

  藏桔除果肉清香爽口外，果皮晾干后还可入药，也可以在煲制牦牛肉、羊肉及腥膻味浓烈的家畜肉汤锅时加以少许，味道特别清香，可以说是五香之外的香料了。

  孩提时贪玩,娱乐甚少,惯常会约上几个小伙伴在桔子树上攀爬嬉戏,兴致极高，往往可以玩耍至黄昏才回家。物质匮乏的年代,青涩的藏桔总令我们垂涎三尺,当大人不注意时,迅疾摘几个果子吃,足以令玩伴们解谗。

  藏桔要等到打了一层薄薄的霜后再采摘,涩味转而变成了微甜,略有淡淡回酸味,这时口味极佳。过年等喜庆节日,家家户户都要将藏桔盛盘摆放在桌上供客人品尝,色香俱全,很受欢迎。居住在半高山的村民,不惜远足,备上蜂蜜、青稞、荞面和土豆等高山特有的粮食作物到河谷地区亲朋熟人家中以物易桔,当成十分稀罕的珍品带回供家人慢慢享用。

  几百年来, 藏桔一直默默在这块土地上生长,经风见雨,兀自挺拨。春天,绽开簇簇白色的小花朵,掩藏在绿叶中丝毫不张扬。漫长的春夏秋季,它的果实并不起眼,却一直含蓄生长,四季常青的绿叶见证了花开花落，人间冷暖。

  藏桔是当地最后成熟的一种水果。旧时因科技不发达，采摘后习惯在自家庭院窖藏，可以存放数月，既可以保鲜，窖藏后又具有别样的味道。由于交通不便，缺少媒介宣传推广，这么好的水果竟然藏在深山数百年而不被外界所识，仅仅在当地市场交易。今年，当地为促农增收，乘乡村振兴的东风，引来了媒体记者和外地商家，举办了首届藏桔采摘仪式，略加包装后便开启电商配送，线上线下都有出售，远离尘嚣的藏桔才开始走出大山，走向四面八方，获得了越来越多消费者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