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明前

小和尚带红军去泸定

小和尚圣智中等身材，光头、面容清秀，接到给红军带路的任务后，对红军指挥员说，走夜路，尤其通过危险路段，要有火把亮光照着才安全。然后，圣智快步跑到柴火堆，从柴堆里抽出几捆引灶火用油竹杆抱到歇气台，红军战士和他动作熟练扎好几个火把，分发下去。小和尚点燃火把，走在开拔红军队伍前头领路。此时小和尚见自己身后拖着一长串红军，恍忽觉得自己也是红军中一员。满脸笑容，表露出心灵深处几分得意和自豪，这是他十六岁人生从未有过的新感受。夜幕中，红军离开甘露寺后，大步在山路上，一上一下前行4里。小和尚侧过身子对后面红军说，前面有条水沟，你们在庙里喝的冷水，就是这条沟流出来的。庙里没喝够，现在敞开肚皮喝！红军过了挖角沟，向前方一个山鼻梁快步爬去。这时右手边宽厚挺拔的山岗上，发出几声狼群哭嚎怪叫声。小和尚对红军说，这个地方狼多，白天都咬死咬伤过背夫、行人。我们人多，又有火把，狼怕火光，不敢来袭击。不一会，红军快爬上险峻的瓦窑岗山梁。瓦窑岗路下是万丈深渊，路上方是望不到顶的山岩，2里长古道象条细腰带系在山岗腰间，夜间十分难走。圣智再次叫身后有火把的红军点燃火把，站在路旁，让没有火把的红军，借助火把亮光小心翼翼通过。小和尚带着红军平安过了瓦窑岗，到了人烟稀落的大坝。附近传来阵阵家犬叫声。这时小和尚又一次对身后红军说，前方是大坝腊子沟，想喝水的，又有水喝了。过了腊子沟，红军边走边嚼麦粒、包谷子“加餐”。小和尚侧头对身后红军说，面前有个圆型土包，像倒扣着铁锅，叫“灶锅顶”。过了灶锅顶，行二里平缓路，要绕过一处几丈高的悬岩，叫金钗花。然后下到一条深沟，叫磨子沟。磨子沟离泸定就近了。红军听说快到泸定了，个个精神起来，加快了步伐。崎岖的古道要从金钗花高岩顶端石梯路上通行。右边是70—80°硬岩，左边是90°刀切般陡岩，岩下是波浪翻滚的大渡河，激流拍击岩体，发出雷鸣般响声。背夫、商贾、过客都不敢冒险夜过金钗花。棒老二（抢匪）利用险路，前不着店、后不靠户，隐避险要，一早一晚抢劫掉队或独行的过客。偶遇少数反抗利害的，抢匪把受害者推下悬岩，抛入大渡河，死无对证。说着说着，圣智一行来到了金钗花。圣智再次提醒后面红军，快把火把引燃，分段照亮危险路面，并向红军教授攀爬岩路要领，下脚要轻、踩稳梯步，直看前方往上爬。相互保持2尺距离，只要不摔跟斗，就没有危险。其实小和尚走夜路，还没有红军过的桥多。小和尚外出化缘走的路，也许还没有红军一个月走的路多。只是红军通过陌生的地方，不熟悉路线和环境。一旦有向导引路，箭步如飞，夜间行军速度与白天行军速度慢不了多少。一路上红军走夜路，让小和尚感到有些意外和惊奇。红军顺利通过金钗花，翻过一个山梁，谷中传来流水声。小和尚说，到磨子沟了。沟上有磨房，前面到县城就更近了，又有水喝了。红军离开磨子沟，通过河畔小村庄，顺大渡河岸上行3里多，在路旁“二郎庙”门前停下。小和尚说：“我就带你们到这里。你们穿过这片柏秧林就到泸定县城了。我明早黎明起程返回寺里。这两年，我进县城化缘，常落脚二郎庙。”红军指挥员双手握住小和尚的手说，“圣智小兄弟，谢谢你平安把我们送到目的地。指挥员拿出怀表一看说，我们走完30里夜路只用了两个小时。速度快，要是没有你带路，我们走不了这么快，也不会这么顺利。”指挥员边说边从衣兜里拿出两块大洋交在小和尚手心，小和尚忙推让，表示不要。指挥员说，大洋不是给你个人的，是我们以红军的名义，托附你转交给禅师。我们也不宽余，但这是红军的心意，感谢寺庙和禅师，对红军的帮助。请转告禅师多保重。小和尚眼里浸着泪珠，挥手目送着从自己身前走过的红军。

次日晨，小和尚回到寺里，约一柱香的时间，寺庙前，县城到冷碛、沈村古道上，来了见头不见尾的红军。当天旁晚，就有红军的伤病员住进甘露寺寺庙。红军今晚住下，明早离开，持续了五六个日日夜夜。禅师吩嘱弟子抱柴支援埋锅煮饭的红军；拿盐放在开水中，用于红军洗伤口，或解渴。今天看甘露寺当年僧人对红军的平凡善举，微不足道。时光倒流八十年，在那个食物极度匮乏的年代，禅师和弟子对红军的帮助，是发自内心的暖暖的爱和浓浓的情。

佛门善举传后人

红军过甘露寺历史渐行渐远，八十年过去了。当年接待、帮助红军的释传光禅师，夜幕带红军到泸定的小和尚圣智，早已离世。历史的尘埃并没有湮没他们和红军的故事，而是在寺内相传了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红军长征夺取泸定桥以及后来翻雪山、过草地，最终实现长征的伟大胜利，正是因为得到了千千万万像圣智这样的劳苦大众的支持和帮助。

就在红军途经泸定那年，我的父母，站在门前，见证了大路上红军队伍开往泸定桥。次年，我父亲在康定收留两名失散红军小战士。泸定有许多像释传光、圣智小和尚一样帮助过红军的老百姓。老一辈泸定人，看到今天美好的一切，都说自己赶上了一个幸福美满的新世代，自然联想到红军长征。红军长征文化已成为泸定重要的红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