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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兰卡进城记

《甘孜日报》    2014年08月25日

  文学感言:一个人只有热爱生活,才能从笔尖流淌出对生活的感言。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茫过,那时那刻,文学给我以人性的温柔,仿佛女孩子温润的手一样,抚慰我的心灵,使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我想,虽然时事的变迁和风雨的磨砺让我在人生的路上跌宕起伏五味杂陈,然而为文学奋斗一生的念想却始终如一,会一直伴我到垂垂老矣。
 
 
    作者简介︓杨全富︐藏族︑1973年出生于丹巴县半扇门乡腊月山村︐2009年9月考调入丹巴县城区小学校︐担任该校办公室主任一职。
   “进城,我要进城”,这句话毛兰卡每天都要在心底念叨上几十遍。与家人围坐在锅庄旁时,这句话总会不经意间从毛兰卡的嘴里蹦出,让家人们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这种现象出现得频繁后,家人也就见怪不惊了。
    据毛兰卡介绍,他的祖上是从草原深处搬迁到这里来的,刚到这里时,房屋修建在县城里。由于祖上勤劳持家,不久就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富裕人家。后来战火连连,为了躲避散兵流勇的袭扰,他们不得已搬迁到离县城几十里的地方。毛兰卡的父亲是一名老实巴交的农民,每天早出晚归,但家境还是非常惨淡。灾年,常常顾了上顿无下顿,他的父亲就寄希望于孩子身上。毛兰卡降生时,父亲便给他取名叫兰卡,寓意天空,希望他能有天空一样的胸襟,能容纳下四方财富。因为他们家姓毛,所以冠以毛兰卡的大名。小时候,父亲就喜欢给他讲祖上的故事,期望他能承继祖业,今后到县城里在祖上的房基处购买房屋,光宗耀祖,以告慰在天国中的亲人们。为此,进城的想法在毛兰卡的心中根深蒂固,然而到耄耋之年时还没能如愿,故而,急坏了老人。其实,毛兰卡也去过县城里两次。不过两次经历都不那么愉快,然而父辈的嘱咐让他不得不进城。
   一进山城
   那时还没解放,父亲带毛兰卡进城用山货换钱购买农具,当时毛兰卡只有十岁,只能勉强背点东西。从家乡往县城的路曲曲折折,都是一些乡间小径,还要经过几座下临万丈深渊的悬崖峭壁。人们在峭壁上插上几根木头,在木头上铺上树枝、泥土,就成了当地人俗称的“偏桥”。人走在上面要随时注意脚下的朽木,还要注意背上的物品触及崖壁,一段短短几十米的道路,要走上几十分钟,当河岸上的劲风吹过时,只能蹲在上面,待风小一点后再过去,因此每次经过偏桥时都胆战心惊的。偏桥上也曾经发生过多起人畜掉落悬崖的事故。
   当来到小县城对岸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河岸边站着许多待渡的人。宽阔的河面上,一艘羊皮船正穿行其间,每次只能摆渡几个人,且速度极慢。待天黑,毛兰卡和父亲才坐上圆形的羊皮船,对于初次坐船的毛兰卡来说,异常紧张,当船来到河中央时,忽然打起了转,毛兰卡紧紧抓住父亲的手。
   从河谷还要往上爬行一段山路。夜幕降临,他们才走进小县城。由于天黑,而且整个街道到处是骡马,只好下榻一间破旧的大车店。毛兰卡的父亲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睡觉的地方,抖开满是灰尘的破旧牦牛毯子,和衣而卧。夜间,小小的房间内,脚臭味、酒味、烟味充斥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鼾声此起彼伏,小兰卡一夜未眠,想到了遥远的家乡,后悔与父亲来到这令人生厌的地方。
   清晨,天光还没有大亮,迷迷糊糊中,小兰卡被吆喝声叫醒,他连忙穿上衣服,与父亲一起走到街上。昨夜因为天黑,对县城没有一点印象,今天终于看到了县城的样子。两旁的房屋层层地叠在一起,全部是瓦片盖顶,楼层以两层居多,门前飘着各类旗子,是当铺、饭店、烟馆的招牌,每个店的门前站着穿长衫的人物大声吆喝以招徕顾客。父亲拉着小兰卡的手走进一间小饭店,要了四个包子,两碗稀饭,这是兰卡长这么大以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两个包子下肚之后,他还砸吧着嘴,一幅余犹未尽的样子,在饭桌上,父亲为他讲解了鸦片烟的危害性,希望他长大以后别去吸食这种东西。
   吃过早饭,父亲把山货背到一个专门购买山货为营生的店里。走出药店,父亲拉着小兰卡的手在满是人的街道上闲逛。中午时分又回到大车店里,父亲解开牛皮口袋,取出几个馒头,问店老板要了一点开水,盘膝坐在床铺前解决了午饭,虽然小兰卡很想到食店里去,然而他只能顺从父亲的安排。
   下午时分,父亲带着小兰卡走到衙门前看看雄伟的县衙。县衙坐落在一个小山包上,地势非常险要,大门口放置着一对石狮子,张牙舞爪甚是威武。一根木头矗立在县衙前,上面飘飞着一面旗帜,旗帜正中间的位置上绣着一个被夸张了的太阳,那四射的光芒仿佛是一道道金光,格外耀眼。从大门往上是长长的石阶,石阶的尽头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军人,目不斜视站在那里,笔直的身躯就像是泥塑似的,小兰卡的心底对他们威武的样子充满了崇敬。这时,一个老人头顶举着一张状纸向县衙的石阶走去。当走到门卫处时,老人举着状纸跟门卫交涉,遭到拒绝后,一句话惹恼了门卫,门卫飞起一脚,将老人仰面踢倒。老人顺着石阶滚落下来,跌得头破血流,门卫不依不饶地冲了下来,对躺在地上的老人一阵拳打脚踢。周围聚拢了许多人,然而只能用眼神报以同情,没有一人敢制止这种行为。父亲当时血气方刚,他跑过去拉住当兵好言相劝,那当兵的抬起右手狠狠的抽了父亲几个耳光。父亲默默地擦去嘴角的鲜血,俯下身子扶起躺在地下的老人。此时人群开始躁动起来,纷纷为老人和父亲打抱不平,那当兵的见状,丢下几句狠话溜之大吉。小兰卡看着父亲红肿的脸,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第二天早晨,父亲买好了农具,本来还要去看看县城里原来的房基,然而小兰卡已经被昨天的一幕所惊吓,坚决要求回去。中午时分,他们踏上了回家的路。回到家乡,小兰卡每每提及逛县城的经历,眼里闪动着泪花。因为有阴影,几十年来,兰卡一直没有进过县城,直到成为须发皆白的老人后,他才鼓起勇气又一次走进县城里。
  二进山城
  村寨中,毛兰卡是大家公认最老实的一个人,直到须发花白的时候都没有跟邻里人红过一次脸。合作社时代,因为勤劳肯干,兰卡被领导相中,先后当过小组长、保管员、司务长等官职,最后官至生产队长。在一个从来没有与官沾上边的家族中,兰卡也算得上光耀门庭了。合作社解散后,他的官运戛然而止,不过家中管家一职却被他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心里,家中的大小事务全部都要经过他的首肯才能执行。由于勤俭持家,在村寨中他们家是首屈一指的富裕人家。
  改革开放后,村寨中的年轻人都放下手中的农活,到县城里找活干,春节时,这些青年人回到村寨中,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裤子的裤脚是一尺二左右形如喇叭的喇叭裤,脚上蹬着俗称“甩尖子”的尖角皮鞋,头发也变成了鸡窝状,还美其名曰自来卷,女孩们也脱掉长衫,穿着时髦的衣服在村寨中悠悠荡荡的飘来飘去,洒下一路香气。毛兰卡看着这群青年人,自言自语地说这世界是不是疯了,然而家里的女儿儿子也跟着装扮自己,他很生气,不过这次他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他也知道孩子们要有自己的空间,青年人有他们的世界,自己不能什么事都去管,按照他平时最爱学毛主席所说的话,那就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有一天,邻里的一位老大爷到他家串门,坐在堂屋内,两位老人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谈古论今,当谈到县城的变化时,这位老大爷讲得头头是道,而对久没有去县城的毛兰卡来说,只有听的份儿,这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毛兰卡来说,着实是一个打击,为此他闷闷不乐了好几天。有一天,他对老伴说:“阿吡,我想去县城里逛逛,看看城市的变化,听说县城里大桥已经建成,我要好好看看,这几天家中的大小事务就由你来安排了。”说完,毛兰卡解下腰间的钥匙,郑重交到老伴手里。第二天早晨,毛兰卡穿上新衣服,背上打尖向县城里进发。原来的老路已弃之不用了,一条宽阔的马路沿着河岸蜿蜒盘旋,毛兰卡虽然年近七旬,然而身子骨还挺硬朗的,甩开双手迈开大步向县城走去。
  走到半途,一辆拖拉机冒着黑烟拉着一车货物突突突响着从远方驶来,老人连忙停下脚步,站到路坎上,用一双惊奇的眼睛盯着拖拉机,心里想,这机器有点像农村里原来的架车,只是它能拉这么多东西,走得挺快的,而且还不需要人来拉。转眼间,拖拉机开到了面前,驾驶员师傅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将车停稳,笑着说:“老叔,到县城里去吧?路还远,跟我走吧?”老人倔强地摇着头,其实,这时候,他觉得从自己的脚上隐隐传来一阵酸麻的感觉,毕竟岁月不饶人啊,小伙子跑到老人面前,也不管老人同意与否,拿起老人的行李就放在拖拉机上,老人只好爬上拖拉机的车厢里。拖拉机快速向着县城开去,老人紧紧抓住车的挡板,圆睁双眼,看着两旁向后飞速退却的山石。路途中,拖拉机一共停了两次,小伙子拿着水桶往机头里灌水,老人觉得很奇怪,小伙子笑着对老人解释,车子温度太高,要给它降温,老人眼前忽然闪现出村寨中的猪群,在烈日的照射下,它们全都跑到沟谷边的水塘里以解暑,想到这里,老人不由自主地裂开嘴笑了起来。中午时分,老人来到县城,原来要走上两天的路程竟然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因为拖拉机只能到县城对面,年青人停下拖拉机,将老人扶下,并让他背上行囊,毛兰卡整理了一下长衫,向年轻人表示感谢后,往县城方向走去。原来摆渡的河面上多了一座石拱桥,将两岸紧紧相连,那雄伟的气势让老人发呆,在记忆中,老人所见过的桥梁大多是铁索结构的,有些地方还有木质的伸臂桥,这么高大的桥梁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毛兰卡感慨万千。走上大桥,那宽阔的桥面上车辆川流不息。毛兰卡用脚使劲地在桥面上跳了一下,嘿,这家伙,还真稳当,一点摇晃的感觉都没有。因为毛兰卡站在了车道上,挡住了汽车行进的路线,过往的司机们按响了喇叭,霎时间喇叭声响成一片,毛兰卡被突如其来的喇叭声所惊吓,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一位手臂上套着红袖套的老人跑过来,将毛兰卡拉到人行道上,给他耐心细致地讲解了桥梁上的交通规则,毛兰卡才明白桥梁上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走上大街,原来污水横流,到处都是骡马的街道已经荡然无存,那低矮的瓦房已被水泥结构的小洋楼所替代,街道上到处都是店铺,那些随风飘飞的店招已不复存在,一张张制作精美的店牌挂在门前,毛兰卡虽然不识字,但从店牌上的图案大概能猜出里面经营的是什么营生。毛兰卡在街上转悠了半天,然而寻找小时候吃过包子的那间店铺的愿望却已落空,只好随便走进一家小食店,要了几个包子和一碗稀饭,虽然味道还是不错,不过却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香甜。
   老人付了钱后信步在街上转悠,这时候,毛兰卡嫁到城里的妹妹找到了他,看到哥哥那乱蓬蓬的头发,她抓住老人的手强行拉到理发店里理发,老人也顺从地走进去。理发店里有很多人在等待,老人只好坐在一张闲置的椅子上。忽然毛兰卡忐忑不安起来,原来在他对面也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那位老人穿着跟自己一样的长衫,脸上皱纹密布,手上青筋突起,眯缝着一双眼睛也正在打量自己,毛兰卡如坐针毡,连忙低下头,没想到对面的老人也低下了头。在县城里竟然还有这样难看的老人,简直是有辱市容,毛兰卡的心里竟然愤愤不平起来。当他开始理发时,他发现对面坐着的老人也开始理发,而两人的理发师不管是相貌还是动作都如出一辙,当两位老人理完发后,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精神矍铄的互相观望,这时候毛兰卡对着那位老人微微一笑,那位老人也报以同样的微笑,看着那位老人甜甜的笑脸,毛兰卡如沐春风,点了点头之后心里美滋滋的走出了理发店。
   夜幕降临,街道上的路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喧嚣了一天的城市也渐渐地沉寂下来,就连那些夜行的人们也放慢了匆匆的脚步,说话时都压低了声音,就像是害怕打破这难得的寂静。夜已深深,毛兰卡喝了二两白酒后脱衣上床睡觉,然而那上下起伏的弹簧床,一躺上去就感觉腾云驾雾似的,此时他怀念起家中的木板床来,最后干脆睡在地面上。第二天早晨,老人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忽然间,家中的小猫、小狗、小猪、小羊一下涌上他的心头,他再也无心浏览街道上橱窗里的商品,妹妹的一再挽留也没能阻挡他回家的路。夜幕降临,他回到家中,那一夜,他把家中的孩子们都聚拢在锅庄房内,讲诉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他说,拖拉机跟猪一样,也需要降温,街上的汽车有大有小,它们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催促你快点离开,如果警告无效,那些带着红袖章的老人会把你拖走,并在你的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街上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我在理发店里遇上一位老人,胡子拉渣的,不过在理发师的精心打理下,一会儿工夫仿佛换来一个人似的容光焕发,连脾气都好了许多,会主动地跟你微笑打招呼。城市里有电灯,在墙壁上有一个按钮,按下按钮后,那会发光的液体便会从管子里流上去,最后流到玻璃泡子里,发出耀眼的光芒,比家中的煤油灯好得多……那一夜,老人的话特别多,直到煤油灯里的油被烧干时,老人才结束了自己的长篇游览见闻演说。
   第二天早晨,在村寨中的一棵柏树下,老人的身边聚拢了一大堆人,听老人的城市见闻,很多人回到家中,有把这些故事讲给家里人听,不过又加入了自己的元素,进行了一些夸张的修饰,如拖拉机累了热了张开嘴要喝冷水,电灯里的液体是萤火虫的尾尖提炼成水制成的。然而,这些稀奇古怪的见闻没有在人们心中驻留太久,那些经常出入城市的人把这些见闻都一一进行了分析说明,不过老人的演说给村寨增添了许多欢乐,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调侃的段子。
   三进山城
   毛兰卡九十高龄,精神依然那么矍铄,此时的村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农网改造后,家家户户告别了煤油灯,接着一条通村公路连接了主干道,一直修进村寨中。因为有了电,人们再也不用在昏暗的油灯下围坐,夜幕降临,每家每户的窗口都透亮出耀眼的光芒,许多年轻人想起毛兰卡多年前讲的关于电灯的事,都笑着对老人说:“你们家亮的液体来了没有?”老人报以一笑,想起当时讲解,他感到汗颜。多年以前,老人正式卸任管家一职,虽然管家一职交给自己的儿子了,不过偶尔还是要过问一下家中的一应开销,在他的严格监督下,家庭欣欣向荣,老人也过着儿孙绕膝的幸福生活。然而祖上在县城里买房的遗训却迟迟没有能实现,这使老人的心头充满了无限的惆怅。虽然家中的存款数在增长,可即使在县城里购买了房屋,也没有人去居住,是一个浪费。事情有了转机,大孙子丹增大学毕业后在县城里谋到了一个职业,这是整个山寨庄稼人梦寐以求的铁饭碗啊。老人也着实得意了一番,张口闭口给别人讲述大孙子的成长历程,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丰功伟绩似的。老人决定给大孙子在县城原来祖上之地处购买一间商品房,以告慰祖上的在天之灵,为此老人带上家中的所有存款折子,坐上大孙子的小轿车从村寨中出发,往县城而去。原来到县城里去的马路全部铺设了油路,比起第一次进城走路和第二次乘坐拖拉机,简直是天壤之别。老人情不自禁地唱起家乡的山歌:“想起过去(嘛啦啦)穷人苦(哦啦啦),作牛作马(嘛啦啦舍)吃糟糠(哟啦啦)。看到今天(嘛啦啦)新气象(哦啦啦),翻身做主(嘛啦啦舍)奔小康(哟啦啦)”老人唱完后,眼中泛着激动的泪花。
   一会儿工夫,汽车就来到丹巴县城,老人站在原来的桥头,这座桥的承载量因为远远达不到汽车的过往量,在它的旁边修建起了一座更加雄伟的大桥,那桥身上绘着彩虹,如一道巨型的彩虹横跨两岸,新桥的桥面比原来宽阔了许多,四辆大卡车都能并排行走,老人坚持走上人行道,迈开大步向前,路人们看到仙风道骨的老人,都情不自禁停下匆匆的脚步向老人投以羡慕尊敬的眼神,老人也向他们报以微笑。走在街道上,老人发现林立的高楼取代了低矮的房屋,那一座座高楼大厦就像是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那楼顶上的尖角就是藏家房屋上形如牛角的复制品。说真心话,老人从最初的恨城市的不公到讨厌城市的嘈杂,逐渐喜欢上了城市的美丽。孙子拉着爷爷的手,走到一座公寓前,“爷爷,我要购买的房屋就在这座高楼里。我们上去看看吧!”毛兰卡站在高楼前,经过对周围山势的仔细辨别,发现这里竟然是老祖宗们发家创业的地方,他不禁双手合十,感谢祖先们在冥冥之中的安排,他高兴地拍着大孙子的肩膀,激动地说:“这里就是我们祖先从草原来之后的落脚之地,不用看房子了,把它买下。”大孙子刚才还忐忑的心终于落了地,他知道爷爷相中的东西是不会更改了。他还是要求爷爷去看看,走进电梯里,当按下开关键后,电梯轻轻上行,老人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所吓住,有点晕船的感觉(小时候坐牛皮船的感觉),不一会儿,毛兰卡和大孙子就来到十四层高楼自家楼房的地方,老人走进房屋里,宽敞明亮的房屋一下吸引了老人的眼球,他在房中背着双手踱着方步,高兴得眉开眼笑,不时还哼唱起家乡的小调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孙子请来了装修工人,毛兰卡当起了监工的角色。一个多月后,房屋装修终于大功告成。
   走进客厅,是藏家特有的锅庄房,房顶上绘着日月星辰,凸显了当地居民对自然图腾的崇拜,用黄色布料做成的墙裙在墙壁上垂下,仿佛走进了古时的土司官寨,电视墙也是利用木料搭建而成,古朴而典雅,不过那房屋中间的三锅庄被藏式三联桌所替代,体现了老人的审美情趣。走进每一间卧室,看着用柏木板子做成的藏柜和藏床,散发出独特的香味,彰显了藏族人们特有的文化。毛兰卡家别具一格装修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多居民都前来参观,一时间人来人往,老人总是笑眯眯地迎接着每一个人的到来,在小 小的县城里刮起了一股复古风、藏式风,那支装修的队伍一时间成为了整个城市的抢手货,听说装修的活都排到了明年。
   在城市里呆久了,老人开始怀念起农村生活,怀念起家乡的老伴们。几天的思考中,他感觉到,其实祖业只是虚无缥缈的事,那生我养我的地方才是自己一辈子的归宿地。老人回到家乡,又开始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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