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3年06月08日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助理馆员谭培阳:
谭培阳在稻城皮洛遗址发掘期间。
谭培阳在稻城皮洛遗址从事发掘工作。
【人物名片】
谭培阳: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助理馆员。2020年,谭培阳研究生毕业后加入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旧石器研究所。先后参与四川省旧石器时代考古调查多项工作以及稻城皮洛、遂宁桃花河、资阳濛溪河等重要旧石器时代遗址的考古发掘工作。
◎四川日报记者 成博
2023年初,在央视农业农村频道推出的系列纪录片《跟着丁真探乡村》第3集中,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助理馆员谭培阳和“甜野男孩”丁真一起,在甘孜藏族自治州稻城县探寻古人类生活遗迹,通过钻木取火、打制石器等,再现古人类在川西高原的生存与生活的情景。
谭培阳,举世瞩目的皮洛旧石器遗址考古发掘工作重要参与者之一,他与队友见证了距今不晚于13万年前的近万件旧石器时代石制品的出土。
兴趣引领:考古是一个不断发现的过程
我是被考古实习的新鲜感和神秘感吸引到考古学专业的。”谭培阳本科读的是西南民族大学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的文物与博物馆专业,“2014年,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团队发掘大邑县高山古城遗址,想找一些同学帮助发掘。出于对考古的好奇,而且有补助,我就报名参加了。”
高山古城遗址是宝墩文化一期的重要遗存,谭培阳第一次见证了新石器时代古人类遗骸和丰富的陶器等遗存的发掘过程。“这一个月的经历让我发现,考古是一个不断发现的过程。丰富的工作内容以及考古的工作氛围很吸引我。”
大二暑假,他主动参加了青海喇家遗址为期两个月的考古实习。这次实习让他得到了更为系统的田野考古锻炼,此后多次参与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的考古发掘与调查等项目。
多次考古实习,影响了谭培阳的未来规划。他被河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录取为研究生,师从赵海龙教授进行旧石器时代考古方向的学习。在研究生阶段,谭培阳系统地接受了旧石器时代考古的学科训练。
令他记忆深刻的是,导师为让大家学会制作打制石器,买来黑曜石供大家练手,老师和师兄经常手把手地教学。“这段经历非常宝贵也非常重要。旧石器时代留存至今的遗物主要是以打制石器为主,我们通过不断地学习制作打制石器,代入古人类的思维模式,从而更好地认识石器。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为以后的学习、研究奠定更坚实的基础。”
2020年4月,谭培阳回到重庆,发现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正在招人,就投递了简历。“当时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旧石器研究室刚成立不久,除了郑喆轩所长,就只有两名技工。郑所长告诉我,他正在准备前往川西高原开展旧石器时代考古专项调查工作,问我有没有意向加入。”
谭培阳十分感兴趣,二话没说就加入了团队。从2020年4月下旬起,郑喆轩和他以及团队在川西高原上开启了一项旧石器时代的专项调查。这次调查取得了丰富的收获,发现了大量的旧石器遗址。最为人所知的成果,是入选202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稻城皮洛遗址。
惊世发现:皮洛遗址跨度至少七万多年
进入川西高原后,他们一行先是在康定,后又在理塘、稻城,沿着河流阶地对古人类生活遗存进行调查。
到达选定好的河流阶地后,大家分散朝不同方向开展搜寻,每天都是几万步。一路上,虽然采集到了一些旧石器时代的打制石器,但没有发现十分丰富、密集的遗址点。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2020年5月中旬。“5月12日,我们抵达稻城,在县城附近看到傍河对岸的一片阶地发育非常好。”本着不放过任何可能性的心态,他们来到了对岸。
“这是一片广阔的平地,整体剥蚀较严重,有多个可观察剖面。在今天被命名为D区的位置,建有一座移动信号基站。”在基站的地上,一件石头打制的手斧被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可能是修建基站的人放在那里的。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谭培阳介绍,手斧一端尖、一端圆钝,呈水滴状,使用时,握住圆钝的一端,用尖的一端进行切割或挖掘。“手斧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件标型化的工具,早在170万年前的非洲就已出现,此后在西亚、欧洲等地的旧石器时代遗迹中都有发现,是判断旧石器时代文明程度的一个重要标志。此前,东亚地区零星有手斧的发现。但在皮洛发现的手斧,是目前海拔最高,也是整个东亚最为典型的手斧之一。”
发现手斧的第二天,团队又来到后来被命名为B区的地方调查。“大量的手斧等石器暴露在地表。”同样令谭培阳印象深刻的还有当时的天气,“我们正在兴奋地采集标本,突然下起了大冰雹,但并没有影响我们激动的心情。由于石器数量太多,我们采集典型标本后,其余的均保留在原地,等带上仪器设备后,再科学系统地采集。”
2021年4月底,稻城皮洛遗址第一次主动性考古发掘工作正式启动。最终探明,皮洛遗址完整保留了“简单石核石片石器组合—阿舍利技术体系—小石片石器体系”的旧石器时代文化发展过程,时间跨度从20多万年前一直持续到13万年前,展现了早期人类征服高海拔极端环境的能力、方式和历史进程,是一项具有世界性重大学术与社会政治意义的考古新发现。
“皮洛考古发掘仍在继续,多学科考古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谭培阳说,“皮洛遗址不是孤立存在的。我们在遗址周边及川西高原还发现了数十处旧石器时代遗址,它们肯定是有一定联系的。我们将以皮洛遗址为中心,持续开展调查和发掘工作。通过区域性、系统性的调查、发掘、研究,或许我们能理清留下这些打制石器的古人类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他们的迁徙路线是什么样的,他们是如何利用这些看似简单的石器克服高原高海拔极端环境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