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7年08月22日
■游黄河
“寂寞柴门村落里,也教插柳记年华。”赵元镇的《寒食记事》里,我倒有些不明白,插柳跟柴门到底有什么关系。不过,在乡下,那些柴门倒是常见之物。
小学课本里就学过“柴门闻犬吠”,读这诗的时候,我就想到,半开的柴门,一只黄狗半伸了那脑袋,朝门外抬起头,高声地叫了起来。那柴门正好能让狗钻进去,钻出来。柴门的关和开,其实只是一种家的意义。柴门的旁边,有绿色摇曳的瓜蔓,正从柴门的顶上垂了下来,试探着爬上柴门。可是柴门一动,那些绿色的藤子,朝左或者右挪过去了。我最喜欢的是家里的柴门上方挂着的一个绿色如小拳头的小南瓜。那毛茸茸的小南瓜,有着一个大吸盘般的柄,小南瓜晃荡的时候,那柄紧紧地攥着它,小鸟经常站在柴门上,仔细地打量着门前的小院子,也看看渐渐褪去绿色的小南瓜。只是它对这个柴门上的庞然大物不以为然。
我喜欢把柴门关上,拿一本书,坐在小院子里读。最好是面前放一杯茶,不浓也不淡,刚好有几根毛尖在杯子里上上下下浮动,水还是白色的,只是略带一点绿罢了,看累了水,拿起茶杯轻轻地喝上一口,忽然有一根毛尖滑进了嘴里,轻轻一咬,喀嚓一声,略有涩味,和书里那些句子一样,这时候,有一股风,从柴门那些不宽的缝隙里钻过来了,有些凉,那些凉是山边小溪流水里的影子。
狗或者猫是柴门最真诚的守侯者,有的时候它们就趴在柴门边上睡觉。猫总是很机警,喜欢从柴门下面钻进来,一溜烟地跑到院子的一隅,然后又虎视眈眈地朝柴门边看着,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庸人自扰。
篱笆边也有柴门。鸡是要挡在柴门外的,那些鸡在土里刨食之后,总想起要去柴门边上,试探地进去。它们先是在柴门外面刨了一地的土,然后从柴门的下面钻进去。也有胆子大的,咯咯地叫上几声,然后拍着笨拙的翅膀,飞上了柴门顶上,站在顶上朝下面看,应该是别有一番滋味。
村子里的人进出柴门很是自由。好象那根本算不上门,只是如花草一般长在四野一般,根本没有久敲柴门久不开这样的句子,再说你真的是要用手敲那柴门,也不会有响声的。所以柴门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门。
而柴门,只是村子里的人心里的一道归宿之门,想到家,最先想到的是就是柴门,一想到柴门就让人感到温馨,舒适,就有了家的感觉。
一幢老屋,最先老去的是柴门。那些柴门散落后,整个的院落就破败了。青苔爬上柴门,门枢寸断,然后就是老屋颓圮。那些狗尾巴草,修长地从门外进到门里,好象个个都是家养的家草。
无发阻止的是历史的衰老。当柴门只是一个词的时候,柴门就活在老一辈人的心里了,虽然说那里也有青苔,也有青藤,也有一架瓜棚边上的藤条伸到了柴门上方,可是柴门的寂寞,却是另外的一种美丽。
我喜欢柴门里的空间。那里自有一番日月星辰,那里自有一番自我的天地,那里也自有一番花鸟虫鱼的世界。
看天,天被围成一截在柴门里,看地,那山那田,还有山边的白云和翩翩起舞的风,都被关在柴门之外,那是别人的世界。
在柴门里,我能和我自己的心说着话。
寂寞柴门,不寂寞的自我,家的感觉,就是这样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