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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呷山

甘孜日报    2017年08月23日

 

八家寨井水

八家寨

  ■杨全富 文/

    丹巴县河谷地带原本并不缺水,不过嘉绒藏族的先祖们为了躲避战祸,只得将家园建在贫瘠荒凉的山坡上,远离了河谷,更远离了水源,在半坡极度干旱之地含辛茹苦的生活。我的家乡就缺水,为此衍生出许多装水的器具,其中以圆木桶居多,其次才是扁桶,再后来,添置了各式的塑料桶。记得小时候,一到冬日,就要赶着家中的牛羊到远隔数里的沟壑里,让牲畜一次喝个尽饱,我们则要背着各式工具去砍取沟壑边的坚冰,背回家后,在阴凉之地储存起来。记忆里,故乡的人们一大半时间都用在运水之中,因为要找水,因此有了专门找寻水源的风水师,他们戴着画满符咒的帽子,嘴里念着经文,煞有介事的实地查看一番后,用手随便一指,指出了也许有水源的地方,让人们顺着自己所指的地方掘地几十米,有时候也会有水流从里面流出来。极少的水量只能够勉强解决解决人们的生活用水问题,全寨子几百只牛羊的饮水依然得不到解决。为此,在雨季来临的时候,也是故乡人最激动的时候,人们利用现有的工具,尽可能多收集雨水,从石板棚上流下来的雨水,因为没有受到污染,可以储存起来饮用,而从黄泥楼顶汇流下来的雨水,只能用来洗衣服、喂牲畜了。如今,每一个村寨都安了自来水管,这些井眼也大多废弃了。

    在丹巴县白呷村八家寨,至今还保留着一口完好的井水,据传它异常甘甜,我便有了去看看的念头。白呷村地处丹巴县城后山,海拔高度约2100左右,清早,晨曦初始,我在弯曲如钩的相间小径上行走,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将一座山劈成了两半,山谷的底部起初还是昏暗的,一会儿工夫,就升起了一股乳白色的雾气。而山谷的那一边,是一片灰色的山崖,异常陡峭。山谷的这侧,坡度较小,覆盖着干硬的野草和茂密的灌木,树上缀满了黄色、红色的叶子,清冷的风不时吹落几片在路上。翻过几座小山坡后,白呷村就呈现在我面前了。走在乡村的道路上,遇见几位身着藏族服装的妇女,她们都选择走路的最边沿,将宽敞的路让给了我,这是她们对一个外来过客人的尊重,我朝她们点头致谢。经过一道山坳,再爬过一座小山坡,就来到此行的目的地八家寨了。从远处看,八家寨所有的藏房都聚拢在一块凹形的地里,方圆大概有八百余平米,说是八家寨,其实我粗略的数了一下,大概有二十余户。每一座藏房都用石头砌成外墙,一共五层,房屋外用白色的石灰水染上了白色,窗户边沿涂上了黑色的边框,从中可以一窥白呷村人简朴庄重的审美情趣。在寨子中,有几棵高大的杨柳树,那肯定是水井的泉眼所在地了。在丹巴有“杨柳树下必有水”的说法,走到柳树下见证,果然有口水井。

    走向井口,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在三棵巨大的杨柳树中,一座背水哨台、边沟、引流槽等附属设施齐全的泉眼就豁然眼前了。三棵杨柳树树干直径达到两米左右,粗糙的树皮上布满了黑色的纹理,树冠达到五十平米,遮天蔽日,将骄阳和地面隔离开来。泉水出自一棵杨柳树的根部,几条粗壮的树根在水中盘旋,显得遒劲有力,就像是几条巨龙缠绕在一起,水深大概有两米左右,清凉凉的水从树底的一个小洞穴里流出,掬一捧水轻啜,甘甜清凉直抵心脾。井水清澈,一眼就能看到水底褐色的岩石,没有细碎的泥沙和氤氲的水蔓。就是雨季,井水也不会从井口溢出,水在外力作用下减少时,水快速的补充进来,让人感觉不到它的盈亏。泉水边,修建有哨台,主要是用来放置盛水所用的木桶,人们用木瓢舀起泉水,倒入木桶中,待水满后,坐在一起摆谈家中的琐事,在一阵阵发自心底的笑声中,让邻里关系变得更加和谐。这里更是年轻人们谈情说爱的地方,村寨中的男孩女孩们,待到十七八岁后,带着纯真的感情,在井口边相遇,帮助心仪的人舀一下水,整理一下背水带子等,无声传递着爱意。

    这泉眼里的水来自何处,为什么从不溢出,为什么会在极度干旱的黄土地上出现呢?带着这些疑问,我拜访了村子里具有民族文化活字典之称的呷拉布里。从交谈中得知,呷拉是其房名,布里才是他的名字,布里非常健谈,也非常的博学,对于故乡的典故如数家珍。他告诉我,解放前,八家寨只有八户人家,现在这里已有二十余户。这股泉水其实就是雨水渗透到地下而形成的。古时候,这里的人们因为缺水,很多人家都远走他乡,有一年,一场大雨过后,在现在泉眼的地方,竟然冒出了水,不过,水流在一段时间后干涸了,反复几次都是如此。几位老人决定要找出其中的原委,在经过仔细的勘察后,发现在泉眼上方两百米处,有一处乱石坡,那些雨水汇集成水流后,从山顶流下来,当流经乱石坡后忽然消失了,因为这里是以黄色黏土为主的地形,在乱石坡的石堆下,黄泥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大水库,水流便在乱石坡的地底储存起来,出口与积水的高度一致,形成连通器,当出水口水位下降时,里面的积水就会快速的补充过来,才形成水满而不溢的现象。

    乱世坡位于八家寨上部,离泉眼位置大约有一百米的距离,穿过几处灌木丛生的林地,走在碎石满地的小径上。我怀着好奇来到乱石坡所在地。乱石坡,顾名思义,就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块组成,大底都是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后堆砌在一起。石块中也有一些灌木,由于土质少,环境恶劣,只能扭曲着生长,仿佛是一棵棵人工雕琢的景观树。石块与石块之间,只要有泥土的地方,都长满了绿绿的草,石块挤压在一起,就像叠罗汉似的紧紧靠在一起,石缝并不大,最大的只能勉强塞进一个拳头,而最窄的地方,只能看见一点裂缝。几只岩兔正在石块间觅食,看见不速之客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慌,衔着几根绿草歪着头用黑亮的眼珠看着我。在乱石坡上,几十根长约四米的木质水槽首位顺次连接在一起,从山顶铺设下来,一头丢弃在乱石之中。下雨时,白呷村的村民又将山林里沟谷中汇集的所有水流都归拢在水槽里,输送到乱石坡,储存在石块下的天然水库里。据说,下几场小雨,所收集的雨水就够八家寨人和牲畜一年四季所用了,这不得不说是白呷先民们在利用自然时智慧的一个结晶和在逆境中创造出的伟大奇迹。

    在回来的路上,我边走边吟,为白呷寻泉水之行促成了一段词话:“独上白呷,看藏寨美景,路遇老者,言寨中有一口水井,乃地下水过滤而成,一年四季水满,供寨中百余人及千余头牛羊饮水之需,水质清澈见底,夏凉爽可口,冬则暖口暖心房。别老者,穿行寨中,犬吠声声,欲做撕咬状,惊我心。终达水井边,两棵垂柳护卫,几块巨石傲然立,一泓清泉出树底,清澈可见水底,目测深三米,水面漂浮柳树叶,觅水源,洞底满孔洞,水以连通器之原理,刚满到井口,不溢出!水井边,有休憩之哨台,为寨民背水休息之需,独坐水边,捧一捧水,入口清凉,霎时穿透味蕾,直达周身,驱走夏日之炎凉及急走之疲劳!耳间忽闻人声切切,眼前忽现人影茫茫,舀起井中水,匆匆离去!急凝目,原是景由心生,一切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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