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7年10月12日
■忆炎
初秋,夜微凉,沁心的夜雾还未泛起。野马也,尘埃也,夜未深,奔于乡野之上,最自由的莫过于风,及其中浸淫的万物生灵,满耳的风,吹乱了一切,头发,衣袂,夜涨得满满的,最后把人,车都托起了。这是无垠的原野,绵延坐落的村落尚远,路边是颀长的杨树,杨树边是窄窄的田埂,田埂边是残荷一池接着一池的水塘,延伸开去,是漫天的深蓝黑幕。
无月,无星,无光,却有影,影与浮起的风在原野蔓延,不知最终是否归于虚空。呼呼的风让脑海里断断续续的浮起些画面和声音,也是黑夜,一个背影在风里浅浅地哼唱着曾经同伴的曲子,看不到脸上的沧桑,远方也是旷野。闭上双眼,在这没有萧瑟的夜里,没有凛冽的夜里,没有月明星稀,没有万籁俱静,这浸人的夜色,深吸一口,空气中有着淡淡的香甜。是秋天的味道,干干的叶片,干干的泥土。是的,夜奔,无限的让生命放下了。
这夜奔不同往日。幼时寒暑之时也在乡间待过,没有城里那么多的灯光,幼小的心灵想装下原野上一切有趣富有失意的东西。满天繁星,萤虫飞舞,听取蛙声一片,美好的细节恨不能一一捕捉。虽是黑夜,却总有人拉着我的手,不孤独,也不了解什么是自由。而今,乡野之上,与生灵共舞,与风奔跑,是如此的孤独和自由。风携领着发出自然界原始的嘶哮,我睁开深邃的眸探寻着风里的一切和那深蓝黑幕,智者说:我不给别人秉烛带路/在使人迷惘的生命的黑暗里/黑暗是带路人。嘶哮让这夜又是如此安静,没有庞杂的声响。寂静的夜要将我的灵魂引向何方呢?
夜奔,是出走的一种形式,是人类经典性的困惑,也是戏剧里经演不衰的主题。包括青春的叛逆与挣扎,体制的冲突与困惑,并且拷问着出走的价值和意义。在中国戏剧里最经典的夜奔片段就是林冲雪夜奔梁山,一颗汹涌跳动抱定赴死的决心,是灵魂的孤傲与脆弱,是生命和死亡的救赎。但这夜奔也象征着自由,不再拘役于形。料想《逍遥游》里的鲲鹏也是夜奔的,水击三千里后,抟扶摇而上九万里,便南奔而去。我倒是羡慕庄子的境界却是很难做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寒露节气过半月便凝为霜降了。自此,告别了秋高气爽、秋明空旷,白日将变得幽晦,天寒夜长,风气萧索,雾结烟愁。秋意渐重,寒色渐浓,归鸿将急于南飞,哀鸿遍野,秋残如血的季节到了。
暮鼓晨钟之时,谁还记起这奔跑的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