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丹叔

    鲁迅，也许是看到并且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而说出了吃人的旧世界、黑暗本质的第一人。鲁迅对那个龌龊肮脏的世界的批判是无情的、彻底的。但是，鲁迅没有从内部，即从人的心理上去寻找答案。

    现代心理学最大的贡献，就在于揭开了人类心理上更深、更广阔的层面。在人类的潜意识里，人的本我、一团混沌无序的本能，像宁静的火山，一发不可收拾。我们只能看到人的自我，一个受社会环境和文化抑制了的伪装的“我”。

    就生命而言，一方面，人的本我是需要像火山一样爆发的，其间潜藏的创造或毁灭的力量是巨大的、可怕的。另一方面，社会以法的形式要求人性的伪装和顺从。这就导致了人与社会永恒的矛盾和相互促进。当矛盾不可调和的时候，便产生了罪恶或拯救。罪恶与拯救，永远是相对于社会而言的。因此，社会要求人要有良心，要有恻隐之心、隐忍之心。这是另一种法，或称“心法”“内法”。两法相融，社会则安定、和平。

    瞒心昧己，则是一味强调人的本我，而蔑视社会。瞒心昧己干下坏事，终究成为众矢之的，良心是不会得到安宁的。因为，在人类的潜意识里，早以设定了这样一条生命的准则——那就是：毁灭同类，也就是毁灭自己。

    宋代洪州，有商人陈世雄和罗一丹。陈氏靠坑蒙拐骗发财；罗氏以重信义致富。陈世雄有一手下人，与一远方客人争价，失手把人打死。陈世雄叫人，趁夜把尸体埋在罗一丹的住宅附近。案发后，陈世雄找到与他沾亲带故的新任知府，说自己有几个伙计可以证明罗一丹就是凶手。知府经仔细盘问，结果陈世雄总是不能自圆其说。陈世雄见此，干脆把想陷害罗一丹的想法坦言直呈，并把随身带的二十个元宝拿出来，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知府不愿为之。陈世雄说：“这事没人知道，你就干吧。”知府答道：“怎么没人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神和鬼，都是人心的产物。分别代表了人心光明与黑暗的两极。心中有神，则光明、坦荡，问心无愧，必为神佑；心中有鬼，则黑暗、畏缩，问心有愧，终为鬼灭。因此上讲：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天知，地知，神知，鬼知，己知，人知。瞒心昧己，做尽丧天害理、亏心之事，最终难逃良心的谴责。

    良心，即是神的审判。

    [典源] 元·高文秀《渑池会》二折：“人言为信永无移，瞒心昧己把天欺。”老舍《神拳》三幕：“咱们各凭良心，不准瞒心昧己。”也作昧己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