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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猪

甘孜日报    2017年12月13日

■皮子

      “小孩小孩你别哭,进了腊月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月就是年”。在北方农村,每到腊月或是春节之前,都有“杀年猪”的习俗。一踏进腊月门,冰天雪地的时节,家家户户磨刀霍霍,就开始杀年猪了。可以说,在农村只有杀了猪的年,才像过年。杀年猪,不仅是一种民俗,也是对一年丰收的见证,更成为了一种情结。

        我最有印象的一次是在我二大伯家看杀猪。记得我当时十来岁的样子。那时大伯家大哥赵景顺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杀猪匠,只见他和几个人把从猪圈里抓获的大黑猪绑在结实的饭桌上,老远就听见猪的嘹叫凄厉声。赵景顺嘴巴叼刀,左手使劲搬住猪的下腭,右手利索地在猪脖处拍扫两下,掸掉尘土,接着抬手取下钢刀,一刀捅入猪的喉管,再顺手拔出,把带血的钢刀又放回嘴上叼好,双手一扳猪头,鲜血哗哗地淌入早已准备好的大盆里……进了腊月,杀年猪的时候就到了,仔细听,猪叫声此起彼伏,叫得让人心都有些慌乱——又一个年真的又到了。

         猪不是哪天都随便杀,那也得选个好日子,庄稼日子,讲究这个。看看黄历,选个双日子,或者在三六九,反正自己的内心得先安稳,也图个吉利。杀猪是大事儿,杀猪匠得提前定好,一到这个时候他们最紧俏,日程都安排得满满的,出了这家进那家,有时候一天能杀好几头。帮忙的人也要提前定好,一是又褪毛又倒肠,这埋汰(脏的意思)活儿关系一般的不愿意来,也弄不明白。二是哪家到了这时候可能都有事儿,赶早总比抓瞎强。不过话又说回来,猪肉可是进肚子的东西,关系一般的人想来也不让,找个借口也得婉转地回绝了。万一哪地方弄得不干净,吃着就忌讳。穿的住的脏一点儿没啥,但入口的东西埋汰一点儿,总是难以接受——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生活习惯吧!

         杀猪前,先把猪饿上两顿,倒肠时少些废料。

         放净了血,静置一会儿,凝后划成方块,放在半开的锅里煨上一会儿,血豆腐就做成了。时间长了不行,把血就煮飞了,剩下也成了麻子眼儿;时间短了也不行,血豆腐就不熟,捞出来还会有血汤。那火候,得不早不晚,拿捏得恰到好处,没经验的人肯定做不好。说起来,生活还真的处处皆学问。也可以做成血肠,在猪血中加入姜末、辣椒粉、味精、香油,搅拌均匀,灌入小肠中,两端用线扎紧,煮到一定的时候用针在肠体上刺一些针眼,一是为了放出气体,防止煮时膨胀迸裂。二是为了掌握火候,当没有血水从针孔中渗出时就捞出来,趁热切一块放在嘴里,鲜美可口。也可以蘸着酱油、醋、蒜泥、辣椒油吃,多食而不腻。我们那流传一句话“忙不忙,吃血肠”。

        围观人中,一般没有乡村女人,自家牲口,总有感情。虽一样和别人说说笑笑,但还是会偶尔坐在灶膛前发呆,想起这小猪崽儿长这么大,好喂,不累人,猛长膘,心里总是有点儿舍不得。出去进来,看到空荡荡的猪圈,心里总是七窍枯肠,心软的,还会拿着衣襟,抹上半天的眼泪,直到开春儿又抓来了小猪崽儿,才算好一些。不过偶尔还会提起,念念不忘,说起哪年哪头,那猪,真可惜,忒好喂,语气中总是流露出无限的惋惜与感慨。

我们这些十来个小屁孩儿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你推着我,我搡着你,不时还从后背拍打一下,让你感到害怕……更有意思的是,有的小孩把猪膀胱吹上气就可以当球踢,或者蒙在架子上烤干,就可以当鼓打,小心点别戳破,能玩儿上好几天呐。装模做样地来段京东大鼓,居然也咚咚有声。从抓猪开始一直围观到猪肉下锅,谁也不愿意离开这样人猪大战的场面。

       在农村,杀年猪,既是对一年好收成的见证,又是炫耀自己家富裕的生活。杀猪总是要请人吃饭的。有帮忙的、街坊邻居、关系较好的朋友,还有自家亲戚。多的时候要摆上好几桌。菜不用太多,也不用那么费事,就用大锅,肉块放到锅里,放上粗粉条,炖上半天,切点儿白菜拌盘肝儿,最后上酸菜血豆腐,不用盘子装,直接上大碗或二盆子,能让人吃得觜上直冒油。热乎烂乎,可劲造。地道的农家饭都这样。

       吃饭时节,有脸面的小孩儿主动散去了,唯独我闻着肉香还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姐姐哥哥叫我,不走;打我,不吭;拉我,不动。后来动员爸爸妈妈过来把我往家抬,不懂事的我哭着喊着不回。看此情景,叔伯哥姐把我留了下来…每每回起往事,我都会无地自容。你说,我再忍一忍,该有多亮堂啊!现在回想起来,一个小孩子能吃多少啊!其实就是喜欢那个气氛,现在应该叫它乡村文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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