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登荣

       据统计，截止目前，中国60岁以上的老人已经达到2.3亿以上，而且这个数字还在继续攀升。老人，已经成为当下中国绕不开的民生问题。一个有责任的作家，总是会关注现实、关注社会的。茅盾文学奖得主周大新就是这样的作家。他的长篇小说《天黑得很慢》，用“拟纪实”的方式，通过典型人物、典型事件，全景式地再现了当前老年人的生存境遇，呈现出转型期的中国社会面临的诸多困惑，用文学的力量来唤起全社会对老年问题的关心与重视。

     《天黑得很慢》以北京万寿公园作为背景，以周一到周日的黄昏纳凉活动安排全书结构，以陪护员笑漾的个人讲述作为全书叙事线索，徐徐拉开精彩的故事帷幕。小说的结构应该说是别致的。前四章，也就是周一到周四，讲述的养老机构、医疗保健机构、养老服务机构、健康专家如何周而复始的向老年人开展保健用品、养老方式等各种各样的推介活动。这些叙述似乎与小说的故事没有多少关联，但细细品味会发现，作者是通过这样的形式，来说明老年问题，已经让很多人嗅到了其中的商机，而对于我们的不少政府来说，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为老年人提供满意的养老公共产品。这其实也是想提醒我们的社会，不能忽视老年问题！

     《天黑得很慢》的后三章，也就是陪护员笑漾周五到周日纳凉时的讲述，才是小说的主体部分。通过笑漾的娓娓讲述，呈现出一位老年人晚年生活的图景：笑漾负责看护的老人萧成杉，退休前是一名法官。退休之后，他立志写作三部书，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动笔；他爱自己的独生女儿，引发了翁婿矛盾，结果女婿出国，而陪读的女儿在遭遇婚变后又患上抑郁症，最后选择了自杀；他想再婚，但由于双方思想观念的差异，加上他身体的原因，无法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使再婚梦落空；他想长寿健康，因此屡屡被上门推销益寿药品的江湖骗子所骗；他为了帮助陪护员笑漾的儿子落户，不顾自己名声受损，假装与笑漾登记结婚……当女儿馨馨去世的真相被发现后，萧成杉一病不起，失去了基本的生活能力。然而，失能以后的萧成杉，宁可花钱找男护工帮忙解大小便，也不愿意让笑漾搭手，更不愿意让笑漾擦身子。笑漾被老人的举动感动了，她暗暗下定决心，要让老人有尊严的活到生命的最后一天。从此以后，笑漾推着轮椅带萧老去听音乐会；笑漾辗转前往山西吕梁山青阳峰道观，苦苦向心理学博士身世的邬道长乞助。邬道长被她打动，教她说，可测验考试让病人常常噙含女人奶头，促使其逐步恢复生命活力。笑漾在半信半疑中进行试验。三个多月以后，奇迹出现了：萧成衫开始吐口喊娘，接着连续说出童年时的食品、呼喊出姐姐和外婆，五六天后回忆起初恋恋人，两个多月后记起女儿鑫鑫，又经历一段时间，想起了与他有过亲密干系的另外一女人，并逐步认出眼前的笑漾……

      《天黑得很慢》的故事充满着凄美的色彩，但小说塑造的主要人物萧成杉、笑漾却又都充满着浓郁的爱心，让人在伤感悲摧的情节中感受到丝丝的温馨与暖意。最让人感动的，还是主人公萧成杉。他的身上，洋溢着爱意、正直、善良。他爱自己的女儿，为了呵护女儿，不惜和女婿闹翻；为了支持女儿去国外陪读，他假装与人旅行“结婚”来打消女儿的后顾之忧；当他看到陪护员未婚生子为儿子落户问题发愁时，他甘心毁掉自己一生的清白，心甘情愿的和笑漾“结婚”；而笑漾出于报答之心要去陪他时，他却将笑漾轰出门。笑漾这个人物也是相当出彩的。在萧成杉的女儿自杀以后，虽然对萧成杉女儿鑫鑫希望她留下来陪护萧二十年的想法有些不太情愿，但她并没有一走了之，特别是萧成杉患病失去生活能力之后，她依然一如既往的加以护理，甚至让老人噙含自己的奶头，来帮助萧成杉唤起记忆。正是笑漾义无反顾地履行对雇主的承诺，从而照亮了老人本来暗淡无望的生活。从笑漾这个人物身上，让人在悲凉中看到了生活的美好与希望。笑漾，这个理想化的人物，正是我们这个老年社会的期许与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