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09月18日
◎王雨葭
那夜月色清朗,欲借春色一枝,遂访樱而折,梦醒罢,仍盈得几分,暗袖幽香。
便是彻底明了,她那些个悄悄的心思。
那樱花是要开了哩!心里就多了欢喜,今春的她,许是要早早地赴了罢。
轻携木梳,望着窗前长长的、长长的雨巷,不由痴了:她也会在这儿会如这窗前的女子一般,凝眸水烟,哀怨凄婉地,空饮半盏薄凉吗?
定是会笑我的罢。这樱花般的女子想必先是辫好她那如瀑的青丝。再兀自簪上那一朵最是绝美的樱花,仔仔细细地,藏起那秀绸里的寂寥的苍白;她嘴角含笑,颊上却无半点粉晕。
……
楼下花坛一角,她亭亭立于阡陌。仍是冬残,我怜责她枝梢的那抹嫣红,却只听得她羞涩地轻轻笑,玉足纤纤,隐于春泥尚寒的青涩中。
询之,责之,愠之,她依旧微微地笑,眉目含春,粉面不语,却静静地看着脚旁几棵抖索的草,纤弱的细茎,绿得寂寞。
望着那枝叶间朵朵花苞,却不由想:那里许是藏着梦年几许罢。
她默默垂首,神情温柔恬淡。
不多时,那些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都开了,满树烂漫的晕红,纷纷绽开了那多情的笑靥。只是那花儿,却是粉白的,蕊间是温柔的粉,瓣尖却是染得无颜而色纯如雪,竟大不如那未绽花蕾桃红的颊。而就连那前些日弱不禁风的野草,如今都已经精神起来了。
心里便盛了几分隐约的忧愁。
到了樱花成雨泛滥时节,她的苍白的粉色却几近消亡。
风儿轻轻地掠过林间。
再抬眼时,却是呆了:那粉白的樱花从空中冉冉地飘落,像几数的孤舟一般在空中无助地漂泊,如梦如幻,如泣如诉,安静地,恬淡地,落红于泥,满眼的雪瓣,像一地的忧伤和苍茫。那柔软芳香的花瓣如一床温暖的棉被,盖住了她身旁的几株蓬勃生机的花花草草。
樱花雨泛滥。
樱花泪泛滥。
我呜咽询樱,抚其秃枝,夜不能寐。
她凄婉地笑,再垂首默。
我循着她的视线去寻,却觅得几许密集的野花野草,碧得鲜翠,艳得美丽。再惊窥她眼底柔软的东西,我愕然。原是为了这几株野植!她决绝的柔情似水,让我痛哭。
已是气息奄奄的她也怆然涕下。
正寸断肝肠,却惊梦觉。
狂奔至巷深,却见樱花树的枝头上安稳地缀着星星零零的桃红的花骨朵儿,树旁更无野植甚的。
怔在原地,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稀奇古怪的梦。
[后记]
这的的确确是很久以前我做的一个梦。做梦之前的那段时景,我每日看每每三月的早春,仍是颇寒,樱花树上却时常俏皮活泼地缀绽了好些优雅的绚烂,却是想不通为何,日日苦思,被这个幼稚的念头缠了好些时日,后来看到樱花树旁的野花野草,遂生了这古怪的想法:樱花之所以开得早而甘愿受寒,在这无花的寂寥的早春从花骨朵儿的桃红开成凋零时惨白雪色,过早地耗尽自己的美丽,只是为了用这一抹色彩鼓舞她身旁几棵微不足道的花花草草能坚强渡过这艰难的“倒春寒”,从而在温暖的时节真正绚丽。所以樱花给我的最早的印象是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而不是现在人们普遍说的宁静啊,淡泊啊,当时只觉得她的温柔的美丽和刚强的决绝,善良至极,刚柔相济,用自己柔弱的躯体坚强地开在冬末初春,耗尽美丽,只因善良的刚强和毅然决绝。所以写她的目的除了单纯地怀念那时“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而导致的梦,还因为我至今仍觉得我的想法是对的,樱花真的就像梦里拟人化的“她”一样美丽、柔弱、温情、善良和刚强。因为善良,所以刚强。即使柔弱,也不惜以美丽消亡的代价来换取几株野花野草。
这才是我心中真正的刚柔相济的、善良淡雅的樱花。若是有人能够生如这樱花一般,那该是怎样美好的心灵啊!
我愿如这樱花一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