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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 割 之 后

甘孜日报    2018年11月08日

      ■吴孔文

      收割之后,天地空阔,村庄安静,生活节奏变慢,人就有了素手调羹汤的冲动。

      新打的米,新择的菜,新劈的柴,瓦灶天水,干柴细火,时间缓慢移动,新炊的香气氤氲在天地间。白米干饭、时令蔬菜、青花碗碟,院中树叶稀疏的老树下,融融怡怡的一家人,吹着小风,道着家长里短,品着丰收滋味。抬眼处,远山如黛,阡陌逶迤,村口有人往车上装白菜、南瓜、红薯、花生……准备送给城里的亲戚朋友。

      寒露油菜霜降麦。农事踏歌而作,农谚饱含智慧。几场秋雨洒过,油菜绿意泱泱,麦苗万头攒动,蚕豆傲立不群;园圃之中,白菜高洁,萝卜臃肿,葱蒜青凛,菠菜芫荽汪洋恣肆。秋冬之下,生命依然蓬勃,希望无处不在,那些绿色的生命,让人心生感动。

      此时的江淮之间,细雨是常客,绵绵密密,一落就是很多天。雨中下乡访友,渡水复渡水,过山复过山,乌桕泛红的村庄,老房疏落,新居俨然。村道之上,时不时看到从集市上回来的人,三三两两,步履从容,边走边拉呱叙话,仿佛老电影中的某个镜头。也有村妇在园中照料蔬菜,当你摇开车窗的一刹那,她会朝你友好地笑笑,无需理由,也不刻意地打招呼。

      我喜欢在村中小住,“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青壮年都外出打工去了,村里多为老人小孩。夜雨敲窗,灯光暗弱,生火的炉子里全是红彤彤的火炭,炉子上的水壶“扑嘟、扑嘟”地冒着水泡。和几个白发老者长夜漫谈,前朝往事、年景稼穑、儿孙养育、老境感慨……午夜过后,鸡叫头遍,捕鼠的猫从房梁跳下来,委身于主人怀里,娇柔地叫上两声。

      在小城,收割后的日子,我的心情闲定,晚上睡得早。清晨五点左右,天色未晓,就听到河埠头有捣衣之声。晨起的老夫妇在为孙子拾掇早餐,杯盘轻鸣。远处街道的车声隐隐传来。于是起床看手机:美国在退群,英国在游行,韩朝在和解,非洲在减贫。世界纷繁芜杂,而小城岁月静好。真应该感谢太多的人,让我们生活在这么平和的环境中。

      更多时候,我喜欢静静地翻开一本书,消遣时光。南怀瑾先生说,“八千读史,无非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秋天,宜读诗酒田园方面的书。每次读到“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时,就不由想起当年在乡下躬耕农亩的日子,那时天蓝地绿水清,但生活清苦,能吃上饱饭的人家不多,更别说吃上一只鸡了!回首过往岁月,方知当下幸福,那些满嘴想回到过去的人,是否出于真心?

    “秋风日紧,珍重添衣、莫忘读书”。每年秋天,我都会收到朋友的提醒短信。每次读罢短信,总是心生感慨:朋友千千万,诤友仅几人。能提示你及时读书的朋友,值得一生去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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