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8年12月11日
◎何德田
在外漂泊的时间太久,常常有一种淡淡的乡愁萦绕在心际。我从故乡带走的除过坚韧耐劳,诚实厚道的品性,再就是那一幕幕、一件件关于村庄的往事回忆。
忘不了村里的石碾子,忘不了它整日“吱吱咛咛”的唱歌声,忘不了石碾旁边留下的童年时光。 曾记得,庄子里的石碾子位于生产队的五间仓库房旁边,靠近村庄前的公路。紧挨仓库房的两间耳房是队上的铁匠铺,加工制作各种铁农具,整日铁锤敲打得叮叮当当地响。仓库后面的公路边上有几棵高大的白杨树,还有两棵树冠硕大浓密,枝条弯弯曲曲的蜷吊着的蜷柳树。树下有许多石板,人们吃饭时常常聚集在树下乘凉,边吃饭边拉家常,将生活的艰辛苦乐,心中的喜悲哀愁,在相互倾诉和宽慰中释然地想开与放下。石碾盘就象一位经历岁月沧桑的老人,在一旁静静的分享人们生活的苦辣酸甜。
石碾子是一种古老的加工工具,也是村里家家户户生活离不了的工具。原始的生产工具被代代相传,成为一种乡村固有的生产方式,也是千年农耕文化的体现。
碾盘是由一整块的大石块雕凿的,呈圆形,直径大约有二点五米至三米左右,厚度有五十多公分,用石块支起,稳稳当当的安放着,总高度在八十公分左右,便于人们添加物料、翻动、推扫等操作活动。 碾盘上方中心有一铁轴,一个木框架子将轴与石磙相套接,木架一端凿有两个圆孔,能插进一根两三米长的木棍,人们平时就抓住棍绕碾道转圈,凭借人力推动碾磙绕轴转,再借石磙一次又一次转动的压力碾碎物料。村里的人祖祖辈辈用这盘碾盘,石磙与碾盘在岁月的碾压中被磨得光滑明亮,阳光下闪闪发光。
小时候母亲带我们姐弟几个在石碾子上碾大颗盐粒,砸辣面,碾米、碾荞麦糁和玉米糁。推碾子是一项吃力活。要不停地转圈,转得人头晕眼花,腿困胳膊酸。
我小时候最怕推碾这活。常在碾子旁乘热闹的孩子们中,有几个伙伴是我的铁哥们儿,遇到推碾都来帮忙,你十来圈,我来个十几圈,互相帮忙,家家都就解决了问题。
石碾就象不知疲倦的老者,在岁月的长河里,曰日都在“吱咛——吱咛”地唱着不变调的歌谣,张家要碾玉米糁,李家要碾辣椒面,王家要碾小米……石碾子天天忙碌着,村民们就靠这石碾将日子推过了一年又一年,熬过了一辈又一辈,碾道上被踩出了光溜溜的一大圈……
忽然又一天,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过了田野,吹进了山乡,包产到户,耕牛也分到了户,推碾拉磨终于变成了牛和驴的畜力,解放了人力,提高了效率。再后来,村里通了电,山乡迎来了电力时代,用上了电磨、碾米机、粉碎机。忍辱负重,日曰忙碌的石碾,终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悄默声息地下岗了,它就象被人们忘记的一件农具,静静的躺在了无人问津的废墟里,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触摸村庄,探寻它的灵魂,石碾就象一具千年不腐的“木乃伊”,叙说着曾经的繁华和光辉的历史,然而在时代发展的轨迹上,任何一件过时的东西终将被历史淘汰,石碾带给人们的情绪也将随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