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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雾

甘孜日报    2019年02月19日

◎嘎子

我听见狂虐的风声从雪原深处刮了过来,在积雪的山壁上冲撞。我看见天边有橙色的光芒出现时,风疲软了,瘫下了,在茫茫雪原留下一丝衰弱无力的喘息,像一声满含忧怨的吟唱……

一夜间,狂风劫掠过的雪原就彻底变了个模样。像是风暴过后的翰海沙原,漫天的雪粉严严实实淹没了山谷丘壑,留下一片片起伏不平,石塔一般或卧或立的雪堆。

此刻,雪野上一片平静,天与地均是寒冷的灰白色。没散尽的晨雾沉甸甸地悬在半空,真担心会掉下来砸在某个雪堆上。

我与达瓦都发现这死寂的雪原上新印着两行小爪印。我说是老鼠,达瓦说是狐狸。狐狸没这么小呀,可这么寒冷的天老鼠怎么敢在雪地上自由爬行。看得出,这是只胆怯的小动物,弯弯曲曲绕过一个雪堆又一个雪堆。爪印方棱形,五根趾,脚掌处陷入雪地很深。老阿洼说,这不是狐狸,也不是老鼠,更不是狗爪印。狗爪印是椭圆形的,四根趾。老阿洼指着冰墙说,看清楚,这是狼爪印,是一头离群的狼呀,是一头孤独行走在雪原上寻找什么东西的狼呀!

风在高坡处铲起一片雪毛,又沿着沟脊朝山下滚去。

那头衰弱的狼抵抗不了风的撞击,朝山脚滚去,在一个大雪堆后它跃起来,抖掉满身的雪泥,抬起头时,我们都看见了它眼内的恐惧和忧虑。它朝上望了很久,已经无力爬上那个大雪坡了,就回头顺着风朝山下走去,瘦骨嶙峋的身躯在风里瑟瑟颤抖。它走走停停,鼻孔四处嗅嗅,腹腔内一阵痉孪,长长的涎水顺嘴角滴了下来。

我想,它是在过冰河时,与狼群走散的吧。那时,它正细心刨一只封冻在冰层下的羊腿。再后来,洪涛似的雪暴和漫天的雪网当头罩来。饥寒和虚弱的身子使它抵御不了强风的冲击,与许许多多雪团一起,顺河朝低洼处滚去。

它嗅着这股熟悉的气味寻到了这里,那刺鼻的略带咸腥的味儿让它兴奋不已,它想起了精壮年代里,它的狩猎业绩。一只踏在它爪子下的野兔恐惧地抖动柔软的身子,任由它撕开脖颈,让带着咸腥味的血汩汩涌出来,在灰白的兔毛上浸染着。它才埋头痛饮,直到饮了烈酒一样的沉醉。

如今,这无边无际的雪原让寒心。几天了,没见一只活物,饥饿正在体内膨胀,吞食着它的体力精力。它伤心时也想昂头高嗥,可是疲惫衰弱已使它再无精力悠长嗥叫了。喘出的气都是短促的、悲哀的、软弱无力的。

这一日,它挣扎着,翻过一个雪,发现一堆残存的篝火。火灰还是热的,周围融化的雪水还未凝成冰。它在火灰中寻找,灵敏的鼻子嗅到股什么东西,像烤焦了的肉。它胃里一阵痉孪涌出一股酸水,双眼潮了。

它在火灰中刨了很久,终于把那个烤焦的肉刨了出来,是一截烧残了牛皮绳。它嗅了嗅皮绳上的味道,涎水从嘴角涌了出来。谨慎的它还是用爪刨了刨,叼在嘴尖尝尝,一股苦涩胆汁似的从牙缝朝舌根钻去。它没扔掉口中食物,饥饿让它不顾一切了,它叼起皮绳嚼咬起来,在满口的苦涩中咽下了这截皮绳。

它又在灰中寻找。除了几颗未烧化的木炭,它什么也没找到。

第二天,风刚歇下来时,它奋力爬上了那个大雪坡。它仰起脖子喘气时,发现了躲在不远处一堵雪墙后避风的两个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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