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9年03月01日
◎格尼
郑四方端着新出锅的大盘回锅肉走向李记者,李记者在点头哈腰地接听电话。李记者说:“何总放心,一定完成,保证完成,绝对完成。”
电话那头传来更激烈的声音,李记者的腰弯得愈发厉害:“何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保证没问题。”
李记者打完电话,吃回锅肉,快吃完时后门又在放鞭炮。李记者扔掉筷子说:“吃得窝囊,不逑吃了。”
郑四方赔着不是,不收李记者的钱,李记者做出执意要给的样子,把钱摔在桌上,人不离去,指指点点说:“你们这,我早晚要弄报纸上,停尸房旁边开什么馆子。”
郑四方硬将李记者的钱塞回去,又给李记者上了一杆烟,李记者才温和下来。
李记者走后,郑四方闷气,端起盘子,走到废弃花园旁的大垃圾桶旁,把剩在油窝里的两片菜叶子往里倒。郑四方咬着牙压低声音说:“哪个说没法开馆子,老子开十几年,我店里的潲水桶都比你吃剩的干净。”
郑四方倒了菜叶子,仍不解气,一斜眼看见了躺在废弃花园的刘凤兰。
炸裂的鞭炮声后,刘凤兰刚刚睡着,正梦见丈夫醒过来了,要让她带他回家,她含着喜悦的泪说咱回家,咱回家。就听见郑四方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走了,走了,起来走了。”
刘凤兰慢慢睁开眼,郑四方的声音便从遥远的地方忽然冲到耳边,像鞭炮那样炸响了:“走了,赶快走了,这哪是睡觉的地方。”
刘凤兰起身,打着哈欠走了。
下午两点半,穿红棉服的乡下女人李美丽走进郑四方餐馆,李美丽点了一菜一汤。李美丽身上揣着刚刚借来给儿子治病的两千块钱。此时,郑四方餐馆只有李美丽一位顾客。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开始陆续往幼儿园走了,雾霾散得差不多了,世界正变得清晰。
菜端来以后,五个中年男女走进郑四方餐馆。郑四方、周幺妹、周幺妹的母亲辣嘴婆、报刊亭的罗大爷,都看见了五个中年男女。他们不用眼睛看,仅凭五个中年男女走路带过的风便知道,那几个烂眼又来了。这些人不知有什么样的本事,可以长期在派出所眼皮底下作案。他们不用证实便下了定义:五个中年男女有着某种高深莫测的背景,有着黑白通吃的能力,有着坚硬歹毒的心肠。
五人中最高的那个男人,中指戴着方形金戒指,戒指里藏着毒针,他用戴着方戒指的手拍了李美丽肩膀一下,然后漫不经心地坐在李美丽对面,其余的人也漫不经心地找个位置坐下来,服务员小玉不会问他们吃什么,郑四方也不会问他们吃什么。郑四方装作整理吧台,小玉按住咚咚乱跳的心,木然看着外面。
毒针里的迷幻药在李美丽身体里肆意横行,片刻功夫,李美丽的手开始颤抖,头低下去,再低下去。李美丽被迷幻药折磨得擎不住自己的头。高男人这时对李美丽说:“钱,你的钱揣好没有,别让人抢去了。”
李美丽捂住棉服里的钱。
高男人说:“快拿出来数数,丢了没有。”
李美丽哆嗦着掏出钱来,每数一张,手抖一下,把钱抖得唰唰响,钱总是要从她手里跑出来。
高男人说:“你看你,钱都数不来,我帮你数。”
李美丽哆嗦着把钱递给高男人,高男人的双手成了跑步机,红鲜鲜的百元大钞在指间匀速前进,发出清脆的咔咔声。高男人数了两遍,对李美丽说:“两千,对不对?”
李美丽机械地点头。
高男人把钱递给李美丽:“我没拿你的,揣好,小偷多得很,你用牙咬一咬,看钱是不是真的。”
李美丽把钱放进嘴里咬,咬得吱吱叫。
五个男女在郑四方餐馆做了一次骗钱游戏,留下一阵风,扬长而去。
半小时后,李美丽吃完饭付钱时发现两千块钱仅剩下两百块,怎么也不相信,她坐在郑四方餐馆门口嚎啕大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