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9年10月30日
稻城红草地 。冯光福 摄
◎格德沃·志玛
天上的星子远了,于是万物在立秋就生长出了灵魂、心神。诺大的天地,我们没有秘密,尽管万物生长,万物却不语言。四季来了又走了,给人们留下的是对未来恒久的等待。
天灰蒙蒙亮,小金河的整条峡谷呈青灰色,河流声映照了两边的峡谷,鸟啼声不绝于耳。
继续走,再过去是莽莽原始森林。从未在车厢里如此与山接近,这是两座山的交界处,我近距离的接触它们,几秒钟的相逢时间转瞬即逝。青得发黑的松木林、绿得令人疼惜的灌木丛中混杂着焦黄的檀香木丛林。它们成片的顽强生长于群山遍野,最后在秋的坦诚下又都似疤痕般镶嵌在一起。拔地而起的丛林,密密匝匝,凸凸兀兀,给四姑娘山脚的群山披上了金秋的衣服。路边的松木挺拔,随意地生长在适合的沃土之中。丛林起起伏伏、浩浩荡荡延伸到远方、到那无穷无尽的天地间。我想,人类的生命也如这般,恒古地徜徉吗?
山旮旯里头的人和植物一起接受大自然寒流、烈阳的洗礼。尽管这里的雨水来去无征兆,象征性的滋润也改变不了万物都焦黄的面容,委屈地隐避在这里。
又过了一山,看看窗外。在小金河边的农家庭院里、山坡上孩子们撒野,疯狂地追逐、嬉笑打闹。川流不息的车辆在四姑娘山间行驶,从山顶积存下来的雪水、山泉混合奔流到小金河。远离城市的当地孩子们清澈的眸子 一定是这碧绿的翻滚着白浪花的河流滋养出来的。来的次数多了以后才明白贫瘠的山沟里,只有秋的到来方能显示出这片土地的丰腴。过去每一次春、夏、冬的途经,各种凄凉的想法只是误会。旅游业带动当地经济发展,村民们发展种植业使生活美滋美味,美好的日子像无息的嫩芽,时刻处在萌动中,只是在秋的日子里,我嗅到你破土而出的秋收气息。
目睹这一幕,我却变得更不知所措并把内心的极力不适生生给压了回去。这一次我明白了,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疯狂的自己了,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被某种场景、某个事件唤醒内心深处的觉醒,我们审视着周遭的一切并发自内心深切地体会并思索、探寻,才发现自己的成长和变化,这一切是令人感到意外的,又是意料之中的。这个过程就像打靶要“有意瞄准、无意击中”,人类这种高级动物才特有的内心小小心思与生活情趣。
生活的美好在万亩格桑花海里、在山沟沟里巨大的秋阳洒落我周身的温暖里、在公路两旁的莲花白紧实的菜心里,美好的日子是公路旁小木台上摆满的椭圆黄色,青黄的苹果,一袋袋牦牛肉干、笋黄色南瓜里,美好在万万棵果树、白杨树、柳树林间。美好是阿妈高原红的脸蛋儿透出血红色的笑脸。
小金县的藏房与丹巴的藏房相似,特别显眼的不同之处在于,小金县的民居少了嘉绒藏区房屋繁复的木雕花窗、走廊。小金的民居更明显不同于丹巴的是小金的藏房多了佛教里卍字的喷漆,还有与联通同样的标志,外来的人第一印象便是这样,其实这也是藏文化里吉祥安康的图案。矮矮的藏房外还会喷涂上飘逸祥云缠绕海螺的猪肝红色图样,也是吉祥如意的寓意。我猜想这样的生活场景一定是四姑娘山下的居民们长期与较为恶劣的自然环境以及野生动物相处后演变出来的人与自然和平相融的最好方式。
恶劣、冷淡的背后,我们总在生与死的挣扎中才创造出点滴光芒,于普通人而言,这光辉温暖冰冷的灵魂足矣。我们又总是在受尽颠簸与嘲讽后,才使生命如一团烂缠的毛线般曲折地寻找出线头,继续编织生活的一点希冀。
这条峡谷的光,明亮得耀眼,洗净了我心头的污垢,内心的阴霾都驱散了。伸出手,微凉的风,凌冽地像是从河流中生了根似的,风吹得我整个手掌毫无暖意,这不是暖和的太阳,这是属于秋的耀眼、明快只是给万事万物一个秋到来就冷淡的交代而已,也莫怪这阳光变了法子照耀。太阳,只是一团大大的比灯泡温度低的光。车穿梭在山沟的道路上,这太阳的光透过车窗打在身上、落在心头还有我看不见的远方,就像今天的阳光啊!都如此遥远吗?
浑黄的小金河水从我身旁不疾不徐、从容流走,它要去那遥远的地方。河两岸的谷物、果木已成熟,行走在这巨大的峡谷间,蓝天显得更遥远,人对自然的敬畏又增长几分。越是外物丰益之时,心底的隐忧又会暗暗升起,那些会离去的事物,也许在明天或在遥远的未来毫无征兆地发生,使我格外惊讶。时常发现自己是怯懦的,离不开某些人和事,格外依恋外物的温存。一个小小的个体必须依附于强大的事物才得以生存、发展。我们置身于一样的月色、一样的星空,重复着属于各自的简单的小时光,自由并且快乐,嘴里念叨:生活不在远方,在眼前。我期望的生活不过如此,但是老天却喜欢给人一次又一次地开玩笑,连最简单的快乐都是奢求不来的。于是,人会见一面少一面的珍惜大于对生活快乐的追求,这样的态度至少能让一个普通人,获得满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