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9年11月29日
◎朱美禄
杜甫字子美,唐代著名诗人;黄四娘则是杜甫诗中的人物。杜甫在《江畔独步寻花》其六中写道:“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黄四娘因为杜甫诗歌的记载而为后人所知。这一事件本身的典型性,使得黄四娘常常作为原型入诗,也成为了一个具有共名性的符号常常为后人所道及。
苏轼在《正月二十六日,偶与数客野步嘉祐僧舍东南野》一诗序中说:“正月二十六日,偶与数客野步,嘉祐僧舍东南野人家杂花盛开,扣门求观。主人林氏媪出应,白发青裙,少寡,独居三十年矣。感叹之馀,作诗记之。”诗歌道:“缥蔕缃枝出绛房,绿阴青子送春忙。涓涓泣露紫含笑,焰焰烧空红佛桑。落日孤烟知客恨,短篱破屋为谁香。主人白发青裙袂,子美诗中黄四娘。”林氏媪与黄四娘都拥有万紫千红的满园春色,苏轼诗中写到林氏媪,就像杜甫写到黄四娘一样。
南宋周昭礼在《清波杂志》中记载:“东坡在黄冈,每用官妓侑觞,群姬持纸乞歌诗,不违其意而予之。有李琦者,独未蒙赐。一日有请,坡乘醉书:‘东坡五载黄州住,何事无言赠李琦?’后句未续,移时乃以‘却似城南杜工部,海棠虽好不吟诗’足之,奖饰乃出诸人右。其人自此声价增重,殆类子美诗中黄四娘。”吴曾在《能改斋词话》“欧梅二妓诗”条中说:“人之幸不幸,欧梅偶见录于豫章,遂为之传不朽,与杜诗黄四娘何异。”所谓欧梅,指的是当涂两名官妓;所谓豫章,指的是黄庭坚。他曾有诗道:“欧倩腰支柳一涡,大梅催拍小梅歌。舞余细点梨花雨,奈此当涂风月何。”身为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欧梅二妓正是因为黄庭坚这首诗才让后人知道她们在历史长河中曾经存在过。另外,明代杨慎《升庵诗话》中说:“吴二娘亦杜公之黄四娘也,聊自表出之。”吴二娘乃杭州名妓,因为白居易有“吴娘暮雨潇潇曲,自别江南久不闻”的诗句,使得吴二娘不但为后人所知,还被类比为杜甫诗中的黄四娘。
以上人以文传而被视为黄四娘的尽是女性,其实亦有男性因为相似的情况也被视为黄四娘。如惠洪《冷斋夜话》卷七“东坡留戒公疏”条中说:“戒公甚类杜子美黄四娘耳,东坡妙观逸想,托之以为此文,遂与百世俱传也。”
疾没世而名不称是世人一种普遍的遗憾,好在中国文化指出了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之道。那些身为草根,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平生与此无涉,但因假他人之言而为后人所知,在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不朽了,如李白笔下的汪伦,高适笔下的董大,王维笔下的元二等,都是如此。这,无疑是小人物的一种幸运。其实,作家创作时,文本中呈现什么、屏蔽什么,都是经过精心思考和选择的结果。因此可以说,文学作品中所出现的任何文字,都是有意味的形式。明乎此,杜甫诗中黄四娘这一名字符号的出现,乃作者有意为之,是为了对这一小人物进行凸显。背后传达出来的,则是作者平等看待小人物的眼光,平等对待小人物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