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9年12月03日
◎嘎子
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生活在梦里,好多人都试过指甲狠狠掐自已大腿,看有没有感觉。
我是在梦吗?掐大腿吧,我痛得歪了嘴。拳头打自已的脑袋,嗡嗡嗡地飞出好多绿头苍蝇。我是在梦里吧,这车辗马走的大路怎么生满了绿油油的草?山坡上都是苹果树,果实红喷喷的,好多好多金色蜂子在果实上飞。这真的是梦吧,我们小镇安静又漂亮,白色墙壁红色屋顶,烟囱飘着甜甜的炊烟。门前蹲着做作业的小学生,还有群群安闲啄食的小鸡。多么美丽甜蜜的小镇呀,好像从来就没有战争,也没有犯罪与混乱。
我就站在小镇的那面生满绿草的山坡上,看见小玉手腕上挎着装满青菜水果的篮子,一扭一扭的走得像要飘飞起来。我朝她挥了挥手,我相信她看见了,她抬头也朝我喊着什么。
我又看一见安静的山水和小镇,像看着一盆好风景。我流泪了,心却醉了……
我又掐了自己一下,好痛。我没在梦中呀,可那一切却渐渐淡了,成了一团炊烟一般蓝色飘散了。只留下青草果实的清香味,还有一丝炊烟的甜味。
我坐起来,石屋内还是深夜,老阿洼和达瓦的睡梦还浓浓地飘在冰冷的石墙上。
我心里突然跳出了一幅画面,很甜很美的画面。我跳下去,把那堆乱糟糟的拼图碎片摊开来,一块一块拼起来。
我终于有灵感了,图片拼出了我梦里的图画,我的安静甜美的小镇,每一块都与我的梦那么的吻合。我越拼越奇怪,老阿洼怎么知道我的梦呢,竟然把拼图碎块弄得与我的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拼出了一大片时,老阿洼和达瓦醒来了。
他们同时惊奇地哇哇叫起来。好漂亮的地方呀,好宁静的地方呀!
我没抬头,很认真地拼了山坡下的一排红屋顶,说:“这是我的家乡呀。”
我们喝了早茶,吃了东西,达瓦又弹了一段曲子,很柔美的曲子。老阿洼说,她是看了我的家乡平静安宁的图景后,从心里流淌出的曲子。
我感激握握达瓦的手,说:“太好听了。”
达瓦笑得很温柔,说:“你家乡好漂亮,好想去那儿住住呀。”
我说:“战争完了,我就带你去。我还想爬上树给你摘苹果,去田里给你夹蟮鱼。”
她握握我的手,手心柔嫩又温热。
老阿洼说,我们开始了吧。
我们知道他说的啥开始了,他的手在冰墙舞动,这么多天来我们一直关心的那一幕就拉开了——
空中那条裂缝在渐渐扩大,裂成了一条明晃晃的河流,扩成了一汪蓝焰焰的海子。茫茫雪原陡地敞亮开来,雪雾在地上流动,流淌无数宝蓝色的绸缎。
雪谷里费力挪动瘸腿的狼王也看见了那道裂缝吧,它的那颗孤独且凄寒的心像注入了一股热血,火烧一般的兴奋起来。在这条蓝得晃眼的光带里,天会晴雪会融草会长,它的那群在死亡的白色里东奔西窜的狼群,终于有了生的希望了!
它歪斜着头,用更犀利的左眼看着那条蓝色光带,把满心的怨恨与忧伤,连成了一串长长的凄鸣,痛痛快快地吼了出来。
嗷呜,嗷呜——
奔跑在前面的狼群突然停了下来,它们已经好久没受到这凄声怪调的约束了,望着孤立在背后高坡上的狼王,有些茫然无措了。
狼王感觉到了一种高贵与傲气,头一昂又觉得自己仍然是狼中之王。
可是,它的眼光与那头不可一世的秃尾公狼碰撞时,心内刚绽开的自信花朵,又陡地凋谢了。它从秃尾公狼眼里瞧出了嗜血的蛮横,肚腑里蠕动了几下胆怯了。它为自已的胆怯悲哀得低下了头,高翘的尾巴也收拢在后腿之下,羞愧地朝一旁躲藏。
秃尾公狼转过身子,爪子在雪地上刨着,然后摇晃着强壮的身子,大步朝前走去,眼里根本没有衰弱之极的狼王。它身后的狼群又疯狂起来,左奔右窜地朝前跑,爪子在厚厚的雪地刨走一片白雾。
前面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狼群发现了那头冻僵的死羊,兴奋得蹦起来,又砸在雪地翻个滚,互相嘶咬着朝那头死羊扑去。
瘸狼却从这气味中嗅出了隐藏在附近的不祥。它起头时,看见了站在另一个高坡上的那个人。它惊慌地向狼群示警,竟然没有一头狼听它的呼唤了。此时,它才觉得自已完完全全被狼群抛弃了。
它哀伤地躲在了一堆高如白塔的雪堆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