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19年12月03日
◎王雨葭
他生活在闲适的艺术境界中,以自乐为美,弃绝浮华,返璞归真,陶渊明爱他的草庐,他触目所见的一切;陶渊明听到了鸟的啁啾,他甚至一边读书,一边听到了他耕种过的地方庄稼萌叶拔节的声音。在这污浊的世界上,生命简直找不到一块洁净而宁静的安恬之处。
一簇簇幽香的菊在院子里静放。山涧清泉一直流过家门口。清晨的薄雾中在漫过恬淡的微光,一位矍铄的老人在荷锄携篮而归。“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他淡定吟唱诗句,欣然悠闲地跨进了一室菊香中……
他便是陶渊明。
东晋末年,社会整体黑暗,政治腐朽不堪,要想在实际的政治生活中有所作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是近乎徒劳的。知识分子普遍堕落,他们仅想退守活命一隅,把自己变成一头没脑子、没心肝的猪猡。放弃了道德、放弃了正义、放弃了良心,在黑暗污浊的世界里自欺欺人。建功立业的希望化为泡影,而官场,以其肮脏险恶教育了陶渊明,他“绝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终于“鸟倦飞而知还”。远远地逃离了名利场,掉转头去,向自然寻求了。陶渊明找到了朴实宁静充满人间温情的田园,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一朵清香的菊花。这是一种逃避,一种远遁,同时也是一种对现实叛变的姿态。孤单的个人在那个时代实际也只有这一条路,他不能改变社会的肮脏与险恶,但他以自己的行为标示出一片洁净与宁和;他不能反抗普遍存在且不可动摇的专制与黑暗,但他在山水田园中保持了自由的个性。
陶渊明便是那污泥中一簇安和、宁静的清菊,孤芳自赏。
他生活在闲适的艺术境界中,以自乐为美,弃绝浮华,返璞归真,陶渊明爱他的草庐,他触目所见的一切;陶渊明听到了鸟的啁啾,他甚至一边读书,一边听到了他耕种过的地方庄稼萌叶拔节的声音。在这污浊的世界上,生命简直找不到一块洁净而宁静的安恬之处。
然而他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庇荫——田园。“托身得所,千载不违!”他曾如一只失群独飞的鸟,在田园中找他的归属,找符合他本性的自然纯真的生活。
田园便是这一朵风神淡泊、宁静之菊的伊甸园,在这里他找到了生命的安全,良心的平静,人性的完整。回归田园在陶渊明看来,实际上是从官场上体制中赎回了自己,使自己重获自由。如果从“有什么”的角度来看陶渊明,那陶渊明所拥有的太少了:名声、地位、财富,他都没有。然而,他没有追求过荣,当然也就无所谓辱;他没有得,也就没有失。而无得失荣辱的人生磨难,其本性的天真也就没有被挫伤。
他说,“心远地自偏”;他说,“心念山泽居”;他说,“虚室有余闲”。
他是一朵淡泊、宁静的清菊,在清苦的生活里活得尊严而自由。
人淡如菊,菊香千载。
有人评价他说:“这样简单的个性,这样简单的结局,却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留下些淡淡的、轻轻落在灵魂深处的声音。”
菊花终有凋谢时,它的芳香却传遍千里,沁入一代又一代人的心脾,难以退却。
陶渊明从离开官场的那天起,就回到了他自己的桃花源——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而他,是这世外桃源中最沁人心脾、恬淡宁和的一朵清菊。在岁月的河流中静坐千年,守候着这一片净土。守候永远,清恬永远。
生命的状态本该如此:淡泊宁静,尊严自由,如一朵静放的清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