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0年03月25日
◎林颐
《给仰望者的天文朝圣之旅》是一部“邂逅之书”。作品文笔的优美甚至盖过了它的科普本质,让我忘却了正在接受某些知识,一径沉醉字里行间。
全书开篇,美国科学家切特·雷莫描写了一场事故。波士顿大街,滑板冲入人行道,撞飞了一个小女孩。魔法般的描述产生电影蒙太奇般的效果。短短的几秒,拖长再拖长,镜头来回切换,身体在空中翻滚腾飞,周围人们的表情……痛苦的呼喊被消音了。雷莫以此引入解释,在真空里,声音无法传播。在当下,在我看来,仿佛是一种隐喻。
时间,人们说它最公平。可是,在某些时候,在主观的感觉里,时间长得等不到希望,又短得只有一瞬。宇宙是多重的,我知道,最近格外知道。身处同一片土地,可是,从深渊里看到的天空,与静室里望出去的天空,区别很大。你在呼号,我深觉无力,人们仰望苍穹:“天哪,发生了什么?”现代世界物质发达、日新月异,可是,为什么,看上去坚固的东西那么容易烟消云灭?技术的进步带来很多便利,可是,为什么,也会招致难以预料的灾难?
天文学的诞生,来自于人类朴素的信仰。太阳、月亮和星星,悬挂在头顶,神秘的力量。一开始并不能准确掌握规律,但那时候的人明白,人类是宇宙自然的一部分,听命于她。后来,我们丢失了古老的天文学原初的人类精神性。这趟天文朝圣之旅,该怎样寻回信仰?
有回忆。父亲把小雷莫从睡梦中叫醒,只为让他一睹彗星的光彩。我们的童年都有着类似美好的场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在爱意里,我们对世界有了向往。
有神话。史诗里的“千面英雄”,带着使命上路,进入超自然的奇特境地,他和他的伙伴遍历坎坷,从神秘的探险中回归,为他的子民带来恩赐。他在死后化作万人景仰的星辰。
有文学。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梭罗的《瓦尔登湖》,托尔金的中土王国,多丽丝·莱辛的太空幻想编年史……这位诗人,那位诗人,珍珠般的句子。我爱里尔克。诗人对夜以及夜空以及太空发出不间断的呼唤,人世间仿佛只是人从大宇宙中暂时租赁来的一小块儿时空。我爱圣埃克絮佩里的小王子,我想要陪他回到小小的星球,陪他在一天里看完44次日落。
我的语言太过贫瘠,我无法形容《给仰望者的天文朝圣之旅》的精妙。一次次阅读,一趟趟行程,走过无数的桥,看过无数的云,才能呈现最美的风景。
有科学。今天能论证的宇宙的诞生来自“原点”,大约138亿年以前,然后,宇宙逐渐冷却,不断膨胀,死亡重生,时间飞逝。奥秘万象,浩如烟海,无法一一揭晓,作者着力捕捉最诗意的那部分,那些明亮的或幽暗的,恒星、行星、星团、星系,如何达成奇妙的统一。偶尔掠笔讲述夜行的动物,草丛里的轻音,晨曦微露时鸟儿的啁啾,它们是自然涵纳的部分。宇宙就像一个巨大的蛹,在漫长的时光里,层层包裹,经纬错杂。作者慧眼慧心,从源头,慢慢地,抽取丝丝缕缕,天上的繁星错落有致,地上的露珠清亮无尘,各有各的位置。
广阔的夜空有无数光点在闪烁,相隔巨大空间距离的两处仿佛比邻而居,我是我的宇宙的中心,然而,只有跳脱自我想象的地位,以谦逊的方式,才能与宇宙有所交集。
春天慢吞吞地走来。春天就这样来临。自然的节奏可能被人类暂时中断,但它的运转终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春天里,遇到一本好书,唤起惊奇与敬畏,头上有星空,心里有道德律,在走得太远的时候,星星会为我们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