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亚平

  狗蛋骑了三轮车准备再转一会儿，就把这些废东烂西，直接送到废品收购站去。他甚至想，今晚回去，要大吃一顿，买上半斤卤猪耳朵，买上一瓶酒，犒劳一下自己。这样想着，狗蛋就暗自笑了。可是，还没有等他笑完，有一个人就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翻了翻耷拉的眼皮，定眼一瞧，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瘦小伙子，自己从来不认识。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那小伙子先开口了：“恭喜你，发财了！”狗蛋舌头在口腔里打了几个转，翻了翻眼皮，没有搭碴。

  “咋不说话，哑巴了？胆子倒是不小，跑到我们的地盘抢食吃来了。说，谁让你到这一带收废品的？”

  狗蛋瞪大了眼睛，难道收废品也要人同意？他有些来气，说：“我自己来的，咋啦？”

  “还敢犟嘴，我看你是皮松了，想要紧一紧。”瘦小伙子说着，突然伸手就给了狗蛋两个耳光。甭看人瘦，出手很重，狗蛋当时就给打迷糊了。等他清醒过来，也躁了。大天白日的，我收我的废品，你管得着吗？他蛮劲上来了，愤怒得像一头小豹子，从车上一跃而下，抡了两个肉拳头，便狠狠地向那个小伙子打去。那瘦小伙子一闪，顺势一个胳膊拐，便把狗蛋打得趴在了地上，接着，上来就是几脚，狗蛋的鼻血便哗地流出来了。狗蛋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把鼻血一抹，就要拼命。这时，呼啦啦从墙角又钻出了三四个人，他们把狗蛋团团围在中央。瘦小伙子说：“哥们，还要拼命？告诉你，打你白打，我劝你还是放明白点。”狗蛋哭了，他委屈地说，你们欺负人！你们到底要咋样！瘦小伙子上来拍拍狗蛋的肩膀，去把脸洗了，我们不想咋样，和我们去见老大吧，告诉你，吃这碗饭，没有我们老大同意就吃不成。狗蛋看看这阵势，知道今天遇到了恶人。再者，他平日里隐隐约约也听说，吃这碗饭也有人管着，他还半信半疑，由眼下的事儿来看，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没奈何，只好蹬了三轮车，跟他们走。

  这伙人像押着狗蛋似的，转转悠悠，约走了三四里地，来到一家小旅馆前。其余人在下面站着，由瘦小伙子带了狗蛋，上到旅馆三楼。瘦小伙子敲开了一间房子的门:“老大，又抓了个没有规矩的，咋处理？”

  狗蛋顺着瘦小伙子的肩膀上怯怯地瞅过去，看见屋内烟雾腾腾的，有四个人正围着一张麻将桌打麻将，被称作老大的人，不耐烦地说：“你们看着处理一下就行了，别啥事都找我！”瘦小伙子一叠声地说是是是，刚准备转身离开，老大又把他叫住了，“让他每月缴五百块钱得了！”

  狗蛋这才被带下了楼。瘦小伙子说，你叫啥名字，啥？狗蛋！一看你就是个老实人，我告诉你狗蛋，南山市里收废品是有人管着的，除非你到垃圾场捡破烂没人管，要走街窜巷收废品，就得受城里城东城南城西城北五个老大管。咱们城南的老大我也见不上，我刚才领你见的是小老大，分管清禅寺、三斜街等十多个区域。你以后只要按月向我们缴纳五百块钱费用，我们就会给你划一个区域，就会保护你的利益，你也不用担心别的收废品的抢你的生意。狗蛋这才知道，城里连收个废品，水都这么深。说话间就到中午饭口了。狗蛋是一个灵醒人，今后要在人家的手下混世界，还不巴结着点人家，尽管刚才挨了一顿打，心里老大不乐意，但狗蛋还是提出了请瘦小伙子几个人吃顿饭。一听这话，瘦小伙子乐了：“嗬，你这小伙子还会来事，一看就是个灵光人，我们几个还有事，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下次吧！哥们，刚才的事对不起了，下手有点重，请多担待。要不你打我两下，消消气？”狗蛋边摆手边往后退着，连声说不不不。

  这些都是两年前的旧事了。自从经过了那场烂事后，狗蛋的日子就安宁了，再没有人找茬，他也识相，按月向老大缴纳例钱，日子不紧不慢地向前过着，就像狗蛋脚下慢腾腾的脚步。不过，总的来讲，狗蛋感到，他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他甚至有了手机，有了点闲钱，在外面还好上了一个名叫小芳的发廊妹。

  认识小芳，也纯属偶然。今年夏天的一天，他收完废品，早早地就回了家。因天气炎热，他的租住屋内又没有空调，在家里待着实在热得慌，他便上身穿了件T恤，下身穿了条浅色休闲裤，趿拉了一双拖鞋，到外面去散心。甭看狗蛋是收废品的，可平日里，他却很注意自己的衣着，尽量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究竟只有二十七八岁，他不愿别人说他邋遢，也不愿意别人轻瞧他是个农村人，尤其是不蹬三轮车收废品的时候，他把自己弄得更齐整。狗蛋出了门，却不知往哪里去，看看天气还早，他便想，何不去清禅寺玩玩。平日自己蹬着收废品的三轮车，忙着生意，虽成百次的在清禅寺周围转，要么不方便进去，要么没有时间进去，今日得一个空，就到那儿溜达溜达，听说那里有个叫善济的老和尚，推算人的祸福很准哩。对，就到那里转。这样思谋着，狗蛋就顶着毒日头，奔清禅寺去了。走了近一个小时，眼看穿过红光街就到清禅寺了，这时，狗蛋却被人叫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