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报 2020年06月07日
◎高岳山
夏的脚步随着气温的升高而加快,山更青了,树更翠了, 水更碧了,绿色在眸子里荡漾。
又见小荷青青,在水面书写诗行。蛙声的鼓点敲打在浅绿的荷叶上,演奏着夏的赞歌。
绣溪公园的水面不知何时已有一片青荷占据一隅 ,起初荷叶都摊在水面,那是老藕发的,由于没有充足的气力,根本不能挺直腰杆高出水面。稀稀疏疏的荷叶,像山村的小孩围在一起散老窝凼;又似天上的星星散漫地玩耍,仿佛在商量着什么,是否有什么约定呢;还如一串串断了线的铜钱,神奇地漂在水面。我更愿那是荷花仙子晾晒的一个个圆形的绿手帕。一个浪头打来,荷叶被打翻,可风平浪静时,叶子又恢复到原样,平平展展地铺在水面,是那么气定神闲,淡定从容。摊叶下的茎在生长,不久从新茎上冒出了脆生生的荷梗,害羞地探出脑袋,张望着周围的风景。其实新荷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演绎着卞之琳的小诗《断章》的意境。梗顶端蜷曲的荷叶倾斜度逐渐减小,直至近乎水平状,它们若风向标,测定风速和风向。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一只蜻蜓不失时机地落在顶端,随风摇曳,别具风韵。小荷太弱不禁风,蜻蜓也战战兢兢练习平衡术,相视一笑,和睦相处。此时荷叶半卷着,如一叶叶小舟在空中荡漾;又若是怀春的少女,双唇微闭,不让外人知道它们心底的秘密。好像是谁在指挥一样,荷叶齐刷刷展开,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多么恰当的描述。举起了擎雨盖的荷叶,不再羞答答地怀抱琵琶半遮面了,而是把满腹的心思抖落出来。怕啥呢,水平如镜,亭亭玉立的荷,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喁喁私语,蜻蜓能懂;叶下的小鱼能懂,正应了那句“水清鱼读荷”。风把它们的情话传得很远,很远,也许荷塘边就有情侣听到,心领神会。叶子上有水珠转动,与其说是珍珠,不如说是荷的相思泪。远远地看,荷叶如一个个景泰蓝制作的碟子,一场宴会正在举行。
钓鱼台一带的青荷最多,有几千亩的面积。那是一场节目盛大的彩排,或是一次大型阅兵式,气势恢宏。由于是圩田,比较低凹,像巨大的锅底盛满绿色的汤汁,若舀一瓢饮用,也许比琼浆玉液更醇厚,比绿豆汤更解渴;又像是绿色起伏的波浪,此时若有左慈的钓竿,也许能钓一条鲈鱼解解馋。荷叶参差不齐,错落有致,有的相互依偎,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挨挨挤挤,推推搡搡,顽皮地嬉戏嬉笑。我仿佛能谛听它们银铃般的笑声,我的心也年轻了,人也有朝气了。这里是绿色的海洋,若划一叶扁舟,一边读着赞美荷叶“荷叶罗裙一色裁, 莲叶何田田,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诗句,一边哼着荷花的小曲儿,在荷叶丛中穿梭,那将是多么浪漫和富有诗情画意啊。我特别喜爱周敦颐的“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关于荷的评价,这也是我的心声。在复杂浑浊的尘世,能像荷一样坚贞、纯洁、无邪、清正的人是多么的难得呀。也正是这种品质才值得世人的钦佩和赞美,若人人拥有这样的品格,那社会将是多么的和谐美好。 我沉醉在无边的荷叶中,恍惚变成了其中的一份子,微风送来荷叶微微的体香,浸染我的身体和灵魂。淡淡的、幽幽的香,渗入我的五脏六肺,催眠我进入梦乡,让我回到孩提时代。
母亲常常在煮粥时候放一片荷叶,香喷喷的稀饭被我们姐弟一扫而光。把荷叶与绿豆汤在一起煮沸,再冷却,涂抹身上,是治疗痱子难得的偏方。荷叶泡开水更可解渴防止中暑,由于取材方便,效果颇佳,因此村民们广泛采用。我们孩子放牛,摘一片荷叶当作草帽遮阳;下雨呢,就当作斗笠避雨,荷叶成了我们的至爱。新蝉试唱,我从梦中醒来。这些绿叶下已经长出了嫩藕,在端午后十几天就可以上市,同时一场绚丽的花事即将上演。又见青荷,心里泛起了爱的涟漪,浅浅的、纯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