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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的傍晚

甘孜日报    2020年08月28日

   ◎云禾誉

   雨下到院子已经是好几分钟后的事情了,我等待着雨从对面寨子呼啦啦地下过来,雨首先是颗粒分明地打在房屋后的树丛间,然后整个坝子都是雨滴密布,我走到门前不到1000米的小水沟边上,雨还没有下到这里,站立了一分钟,雨才点点滴滴落在水渠中,漾开波纹。

   大概20分钟过后,雨停了,微风拂过地面,除了地上湿漉漉的痕迹,一切如未发生过一般。天上有淡淡的红色云霞。趁着天色还有余光,我走向放养鸡鸭鹅的房后坡地,看看鸡舍,三个鸡窝未留下一个鸡蛋。我暗自总结原因:今早七只母鸡和一只大白鹅只喂了一碗不到的粮食,它们没吃饱;被放养的狗叼走了;其中的三只母鸡到了生育期,需要孵化小鸡仔,而其它四只则需要集体休息来抗议我今天对待它们的不好态度。早晨大白鹅满怀期待地等着我,我却把内心对其他事物的不满发泄在它的身体上,我气急之下顺手捡拾起枇杷树的枝条打在它的屁股上,或者说是拳头直接捶了过去。下手之后,我内心一颤,为何我变成了如此暴力的一个人,连同小小的鸡鹅都不放过,它们再不听话也是为了主人而存在,它们不会耍心眼、捉弄誰。它们把一生的自由,以及后代都交给了人类,却换来不好的下场。所有的事物经不起推敲,只剩下人的良心和怜悯之心可以告慰失去的一切。

   等我爬到坡地,往日热热闹闹的鸡队伍不见了踪影,原本高大挺拔的大白鹅也不见了。我捡起落在几棵果树下的熟酸梅,又望向坡地里的洋芋地,鹅瑟缩着脖颈在洋芋苗下低头啄食着什么,它看看我后,准备转身往来时的小路走下去,我呵斥了一声“吃什么吃?”所有隐藏在地里的棕色母鸡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侧着耳朵听了听就都往地旁的小坡路走了回去。两只黑色羽毛的鸡总是不同于别的颜色的母鸡,它俩喜欢在山林间窜来窜去,偶尔跳跃着,警惕性如同野鸡,我最放心的也是它俩,天黑之前它们保准回家。

   沿着坡地小路走回,一个不到一分地的平整土地上,落了酸梅树、柿子树、冬青树的青黄不接的树叶,小道上安安静静地留下这样美的事物。坡地旁的小松木上已被剔除根部的松枝,前两个月松枝上住满了蜻蜓的幼虫以及虫卵。夜晚在厨房冰柜旁,一只从窗子外飞来的小蜻蜓飞快地煽动着它灵巧的翅膀围着冰箱门口不肯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便飞在了。

   从窗户飞进来的还有猫头鹰、水乌鸦和蝙蝠,它们都是在黑夜里循着光芒或者误闯进来的精灵。我们会逮住它们然后将它们放飞出窗外。家里的房檐每年不是有一窝燕子就是有两三窝画眉、麻雀筑巢,它们与我们同起同睡。看着它们晨起觅食、夜晚归巢、白天从未休息地喂幼鸟,我的心里就会得到许多安慰,就这样生活下去,过好每一天。作为人,有许多身不由己,我们也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哪怕世间有许多荒唐,它们或是你不懂规矩惹上的、或许是它们找上门的,经受过这些无端事故,然后过好自己的生活,这就是大自然给予我们的最好的指引,向所有有生命力的事物致敬、学习。我们因此活得更彻底、更接近生命的本质,或许因此会更为长久而豁达地生活在大地上。

   柴垛旁,牵牛花开放出了紫色的花朵。粉色的花朵已经打卷。它的藤蔓上正结着欲饱满的籽实,给人以生命力。扫视过院坝栏杆外的一排排花盆,它们是废弃的铁皮桶、木桶和塑料桶切割而成,每一只桶里的花只有稀少的几株,花盆里没有杂草也没有苔藓覆盖。这些新移植不到一个月,它们就这样静默地等待明年的盛放。最开始装土时,桶底埋放一铲子牛粪、猪粪。刺玫瑰、牵牛花、格桑花、菊花、多肉植物、皱菊、鸡冠花,从左到右依次排列。天气干燥、炎热的下午我便会从小水渠旁接来一盆水,依次倒在花盆里。这一切都是有用的,花儿们都在向着良好的方向发展。虽然,它们看起来是单调而不丰腴。

   回家的鸡在啄食花盆里的蚯蚓,怕啄到了花叶,我撵着它们回鸡舍。提早在梯子上撒了几捧玉米粒,它们兴奋地吃了起来,以弥补我在晨间犯下的错误。鹅趔趄着身子,晃悠着脖子啄食玉米粒,生怕速度与动作不到位它的食物就被母鸡们全啄了去。合好鸡舍门板后,母牛也被拴在鸡舍外的柱头上,它满足地吃着青草,等待我挤奶。它安静下来时,听话得要命,令我眼泪婆娑。外婆说,母牛就是来给家里报答恩情的。 现在,我深深地了相信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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